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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 窦宾兵败(2 / 2)

窦兰道:“好啦,好啦,告诉你吧。要不是看在拓跋哥哥的面上,我才懒得和你这个中原人多说一句话呢。”

杨瑛怒道:“中原人怎么了?”

窦兰道:“中原人懦弱无用,什么也不会,真不知拓跋哥哥怎么会看上你。嗯,八成你贪图富贵,死缠烂打,要他带你到草原来。”

杨瑛满脸通红,挽起袖子,摆了也不知是什么掌的起手式,叫道:“谁说我贪图富贵的?说实话若不是力微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这个破草原我才不来呢?”

窦兰道:“哼,敢说我们草原破,你们中原才破呢!”

杨瑛抢上两步,道:“你再说一遍。”

两人原本只是情敌,为了一个男子争风吃醋,仅此而已,也不是真的不可调和。可是两三句话不对付,两人竟开始互相攻击对方的民族,这样一来矛盾就上升成为民族矛盾,当真不可调和矣。起初杨瑛见窦兰是窦宾之女,不愿惹事;窦兰见杨瑛是拓跋力微之妻,不愿生非,两人只是相互抵毁,可越吵越凶,终于大打出手。杨瑛忍无可忍,也懒得再浪费口水,冲将上去,抡拳便往她面门上击去。窦兰见她率先制造事端,怒不可遏,也是一拳往对方左眼打去。这一招以攻为守,攻的是杨瑛眼目要害,武学中所谓“攻敌所必救”,敌人再强,也得乖乖回手自救,那就摆脱了自己的危难,原是极高明的打法。不料杨瑛盛怒之下,脑袋烧糊涂了,竟不躲避,手臂继续递出。砰的一声,两拳虽分先后,却同时击中对方。杨瑛左眼中拳,肿起老高;窦兰鼻梁中招,鲜血长流。两人两败俱伤,更加愤怒,也就不顾得章 法,抱在一团,乱扭乱打,乱踢乱踹,一面打还一面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喊。

临近毡包的族民见二女斗殴,吓了一跳,赶忙报与拓跋力微知晓。拓跋力微正和族人在阴山南麓打猎,听说这事,大吃一惊,忙策马回转,见二人仍拳打脚踢,斗得个不亦悦乎,一叠连声叫起苦来,忙上前相劝。可是二女争夫,和寻常武人相斗大为不同,两人都已处于半癫狂状态,出招已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拓跋力微武功虽高却也架不住乱拳相加,一个不留神,面门和屁股上重重的挨了一记,好不疼痛,二女见情郎中招,这才冷静下来,同时相搀,两手相触,不由得对看一眼,下意识笑了笑。一笑可泯恩仇,可二女这一笑,能不能起到这个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瑛笑了一笑,便觉不妥,一把将窦兰推开,从怀中掏出金创药,小心翼翼的为拓跋力微上药。

拓跋力微见二女不再放对,放心不少,问窦兰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窦兰被打得鼻青脸肿,正没好气,道:“没事难道就不能来了?这是爹爹的草场,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管得着么?”

杨瑛白了她一眼,道:“草原人就是不可理喻。”

拓跋力微道:“你们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就扯到草原人和中原人之间的矛盾。”

窦兰定了定神,气消了大半,对拓跋力微说道:“我找你真有急事。是这样的,河西诸部得了阴山之北草原,实力大增。他们中绝大多数部落不愿寄人篱下,受轲比能的领导,相约反叛。轲比能辛辛苦苦的忙了一场,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自是暴跳如雷。可是他的部落屡屡出战,已疲不能兴。于是他令爹爹及附近几个小部落连和起来攻打河西诸部。爹爹知道你急于想要收复失地,决定用你为将,拨一支军马由你指挥,和他一起出征。我知道这个消息,便自告奋勇来通知你,哪知却遇到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杨瑛这才知道窦兰找拓跋力微不是为了联络感情,而是真有要事,一脸歉然,道:“不好意思,适才我太也无礼。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了,求你别见怪。”说着盈盈拜倒。

窦兰见她主动退让,也就不为己甚,道:“我适才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别见怪。”

拓跋力微听说窦宾要用他为将,去打河西诸部,自是激动万分,也就无心去理会二女之间的小恩小怨,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咱马上赶回部落。”

没鹿回部中军大帐,窦宾瞧了瞧窦兰,又看了看杨瑛,登时明白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屁事了,当下也不多问,对拓跋力微说道:“最有附近的部落都在说当年你爹爹在世时,对我如何如何。而我不但不替报仇,还让你到边远地区牧马,当真忘恩负义。”说着长叹一声,道:“这帮小人,没事就会瞎咧咧,哪里知道我的难处。你爹爹和我亲如兄弟,你的仇其实也就是我的仇。可这仇我不是不想报,而是没法报。河西诸部原本就比我没鹿回部大许多,加上他们新得了阴山以北的匈奴故地,声势更盛,就是十个没鹿回部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我若是一时意气用事,为你报仇,怕是连我也要不得好死了,这一节你需得理会的。”

拓跋力微投奔没鹿回部后,窦宾一不发兵替其复仇,二不分他土地让他坐强坐大。草原上和没鹿回部不对付的部落乘机大放厥词,谣言甚嚣尘上。窦宾怀疑这谣言是拓跋力微心怀怨望,故意放出的,故有此一言。

拓跋力微一本正经的,道:“大人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铭感五内,不敢忘怀。至于其他人要胡说八道,嘴长在他们身上,咱们也管不着。汉人有句话叫:‘谣言止于智者’,大人待我如何,自是有目共瞩,谣言毕竟谣言,不久自当不攻自破,大人又何必往心里去?”

窦宾哈哈大笑道为:“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就很开心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才不管那么多了。如今河西诸部得罪了轲比能,轲比能令我率领西部诸部落讨伐,这可是天赐良机。此役朔方、五原、云中、定襄一带共计三十余个部落参战,归我指挥,我打算将他们分成三路,我指挥中路,你指挥西路,剩下一路由我大儿子窦虎指挥。这只是初步构想,具体如何,正要和你商议商议。”

众人在帐中密议良久,方各自散去。三日后,五原、云中一带诸小部落军马齐集没鹿回部,一向平静的大草原变得热闹非凡。经过一个短暂的誓师仪式,大军分成三路,浩浩荡荡开赴前线。

没鹿回部就在阴山边上,离背叛轲比能的河西鲜卑蒲头等部也不是很远。蒲头又不是傻瓜,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当下他差人打听备细,微微一笑,道:“我正要让你们见识我的厉害,没想到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拓跋力微所领西路军由五原出发,向北翻越阴山,奔出三五百里,沿途竟没有遇到一兵一卒。杨瑛随夫出征,见此情景,大为纳闷,道:“我们一路行来,竟然连一个敌人也没遇到,实在太奇怪了。”

拓跋力微低头不语,过了良久良久,大叫一声:“不好。大人有难了。”

杨瑛笑道:“瞧你,一惊一乍的。你怎么知道大人有难了?”

拓跋力微道:“当时我就不同意三道并进,可窦宾窦虎父子俩都主张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三道并进,是可以相互应援,分进合击,可要是敌人乘我兵力分散之际,集中优势兵力击破一路,剩下二路焉能独存?”

杨瑛也带过兵,打不战,恍然大悟,道:“你是说,窦宾将会遭敌军主力袭击?”

拓跋力微道:“嗯,当是如此。”

杨瑛道:“这家伙对咱们这么差劲,死了活该,咱别去理他。”

拓跋力微摇了摇头,道:“他不即出兵助我复仇也是为他部落考虑,若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咱不能因为这个怪责人家。我们孤身投奔,人家非但没有将我们绑了去献给轲比能,反而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已是对我们仁至义尽了。你们汉人不是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他有难,咱可不能见死不求。退一万步来讲,现在就他一家肯收留我们,倘若他败了,我们再投靠谁去?”

杨瑛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

窦宾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一眼望将过去,草原上旌旗招展,长长的队伍行列,一直展到天际。他一生中还从指挥过如此多的军马,不由得心花怒放,放声大笑。不一日,大军翻过阴山,前军报称遇到敌人小股骑兵。窦宾数万雄兵在手,自以为天下无敌,他正要在敌人面前摆摆谱,显显手段,眼见敌人自己送上门来,心下甚喜,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率军冲上。众将士见主帅如此神勇,身先士卒,纷纷鼓起勇气,大呼而前。小股敌军不勾一扫,不到片刻,便被消灭。

窦宾胜了一阵,得意洋洋,指挥军马继续前进,行不数里,又遇小股骑兵。窦宾列阵接战,不到片时,敌人就呼爹唤娘,四下逃窜。如此胜了三五阵,窦宾越发骄傲起来,高踞马上,哈哈大笑:“人道河西诸部骁勇善战,我看也不过如此,哈哈。”

忽见一骑奔至,乘者正是拓跋力微差去提醒窦宾提防埋伏的亲随,道:“启禀大人,拓跋将军觉得敌军行踪十分诡异,特让我来提醒大人小心埋伏。”

窦宾颇不以为然,打着官腔道:“力微到哪了?三道分头并进,于故拓跋王庭会合,痛歼强敌,要是哪一路迟到了,咱的全盘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那亲随道:“拓跋将军已率部驰出三百余里。”

窦宾点点头道:“那打了多少胜仗?”

那亲随尴尬地道:“我部并未遇到一兵一卒,拓跋将军觉得敌人举动不测,这才差我来提醒将军。”

窦宾道:“我部频遇敌人,你部怎么可能未遇一兵一卒?”

那亲随道:“我部行出两三百里的确未遇到敌军。”

窦宾道:“怕是力微胆小怕事,见到敌人就逃之夭夭了吧。”

那亲随也觉得行出两三百里,竟未遇到敌军,大是古怪,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正要回话,却听窦宾道:“罢了,你让力微自己小心在意,我这边就不劳他操心了。”

那亲随道:“这……”

窦宾瞪了他一眼,道:“这什么这,还不快滚!”

那亲随抱头鼠窜而去。窦宾斥退亲随,以为敌军旦夕可灭,志得意满,指挥军马浩浩北进,殊不知自己正一步步钻进敌人早已设好的口袋。

这日晚间大军离昔日拓跋王庭不足三十里,队伍正行间。忽听得不远处响起一阵号角,呜呜之声未歇,一支军马杀到,为首一人一见窦宾便大骂他祖宗一十八代。窦宾大怒,策马上前和那人单挑,斗不数合,冷不防一支军马不声不响杀到,将大军截成两段。跟着四下号角之声大作,月光下但见旌旗猎猎,无数军马分成四面八方杀来,将没鹿回部围在垓心。

窦宾没想到拓跋力微真有先见之明,自己果然成了饺子馅,大吃一惊,手下略慢。对方觑定破绽,暴喝一声,奋平生之力,挥刀向他胸口砍来。窦宾挥刀横架,当地一声大响,双刀相击,火星四溅。窦宾啊地一声惨呼,虎口震裂,鲜血长流,身子一个不稳,翻身下马。

那马受了惊吓,撇下主子不顾,飞也似的逃命去了。和窦宾放对的那壮汉哈哈大笑,策马冲上。窦宾没了马,又没有兵器,只得闭目待死。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声呼喝:“大人快走,如此鼠辈,我自当之。”数名亲随冲上,拼死抵挡,窦宾乘乱撒腿狂奔。奔了一阵,他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倒地,正惶急间,忽见一生面孔骑着骏马奔来,叫道:“大人速骑此马逃走,迟了怕是性命不保。”

当此千钧一发之时,窦宾也不顾着千恩万谢了,骑上骏马,飞也似的逃回部落。大军没了主将四下乱窜,大败亏输。拓跋力微说的没错,中路一破,另外两路也不能独存。拓跋力微其时正在左近,闻败即令精兵殿后,缓缓后退,河西诸部见对方有备,不敢穷追。拓跋力微全师而退,不曾折了一人。窦虎也是初生之犊,仗着一股锐气,和敌人大杀一阵,结果吃了个大败仗,损失部众近万,马匹器械更是丢了不计其数。

窦宾虽吃了个大败仗,且喜有人给他马骑,捡回了一条小命。回到部落后,他让自己的小妾好好给自己按摩一阵,心神稍定。他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否则拓跋诘汾也不会和他结交了。安顿好了之后,他便思报恩,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曾在哪见过,而且他问了从征诸将,诸将都说不知此事。于是他在部落内悬下赏格:“凡有知道是谁给我骏马,助我逃生的,立即来报,一经查证属实,即赏黄金百镒。献马之人若见此状,速速来见,当加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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