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沈四海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说话不利索,他就用能活动的一只手拍打床沿。
沈夫人叹气,“医生怎么说的来着,让你平心静气养病,你看看你动辄就为一点小事生气,吃了这么多药都不见好。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让我们母子两个怎么活?”
沈四海拉住沈夫人的手,结结巴巴道:“我不会死在盛延卿前头的,放心……”
沈妤为谷雨的事着急上火,五六天了消息全无,她心里的希望就一点点沉了下去。
盛老夫人把沈妤叫去了鹤寿堂,她叹气道:“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是你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吧。这几天我也天天在菩萨跟前祈祷,希望奶娘能善待这个孩子,就是转卖,也要给他找个好人家。”
老夫人的意思是说,谷雨只是丢了又不是被害死了,犯不着这样伤心。
沈妤点点头,“祖母说的是,可能是我和他没缘分吧。”
她逼着自己往好处想,但晚上做梦的时候,还会梦见那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他哭声宏亮,很少生病,是个强壮的婴儿。
离家之前,谷雨刚会坐了,他很快就会爬,会走,以后,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盛家,记得扶云居。
沈妤睡得迷迷糊糊的,迷蒙中就听见有人在喊她。
“大少奶奶,快醒醒,王管事来了,出事了……”荷香站在床边一遍一遍耐心地叫着。
沈妤睁开眼睛,她连忙做起身来,问:“怎么了,是不是谷雨?”
荷香几乎要哭出来了,“是二爷!王管事回来说二爷被青帮的人打了,生死不明……”
“你胡说什么,二爷做事一向求稳,他怎么可能惹青帮的人呢?”沈妤自顾自说道。
她强装镇定,冲到门外,盯着王管事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生死不明?”
王管事道:“二爷坐船去了上海,才知道茶叶被海关扣着是因为里面夹带了违禁品。后来就查到是青帮的人捣鬼,二爷跟着他们想找出幕后主使,但不知怎的,就被青帮的人围了,报了警察局也没找到人。跟着的活计跑回来报信,我们这才知道……”
说起事情的经过,王管事一度哽咽。
青帮的人杀人不眨眼,盛延卿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斗得过?
盛延卿是王管事看着长大的,他也对此感到惋惜。
“不……不可能……”沈妤连连摇头,“来人,备车,我要去上海,我要亲自去找,那些警察一定没尽心……”
荷香过来拦,她哭着道:“大少奶奶有话慢慢说,先把鞋穿上吧。”
沈妤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她一颗心如坠冰窖,一点点沉入黑暗的深渊。
盛芸儿拿了披风出来裹在沈妤身上,过了许久,沈妤才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流了满脸。
她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盛延卿被青帮的人围堵,生死不明。盛家长房唯一的男丁不知去向,盛家的天仿佛是塌下来了一般,整个盛家大院都被阴霾笼罩着。
上天仿佛也感知到了盛家的不幸,当天凌晨就下起了雨。
盛老夫人跪在菩萨跟前,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她抬头盯着雕像问:“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我们盛家到底是怎么了,延茗年纪轻轻就走了,延卿又遇到这种事,到底还要我这个白发人送走多少黑发人才行呢?是不是我真的活太久了,挡了他们年轻人的活路?”
盛老夫人今年六十多了,她送走了丈夫,儿子,长孙,一个人撑起整个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