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将荷香手里的裙子夺了过来,她将这条裙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衣柜的最上层。
即便没有穿出去的机会,但这是盛延卿为她买的第一件衣服,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沈妤和盛延卿拿下了一个新的订单,原本该放假休息的茶坊再次忙碌起来,伙计们日夜赶工,总算在小年以前将货发了出去。
最后算账的时候,来送尾款的是秦绍襄。
他穿了一件亮面绸缎的长衫,同色马褂,手里拿着一根手杖,衣服上金色丝线的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秦绍襄其人,走到哪里都要花枝招展,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站在柜台前面,笑眯眯对沈妤道:“贵客来了,还不赶紧奉茶?”
沈妤白了她一眼,正要呛回去,秦绍襄立即道:“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送钱的,但我这个人记性不好,冷了热了,渴了饿了,都记不清数额,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妤扁扁嘴,“好好好,秦少爷这边请。”
到了偏厅落座,沈妤忍着心中诸多不满,亲手为秦绍襄泡了一壶茶。
茶送到手边,秦绍襄才摘下墨镜,优哉游哉地开始品茶。
沈妤见他并没有很快要走的打算,又实在抽不出闲心应付,只好拿了本账本,一边陪客人,一边翻看。
秦绍襄伸手,将账本拿了过去,不满道:“沈小姐,你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就是你们盛家茶坊的待客之道吗?”
沈妤满脸无奈,“秦大少爷,我们做得这是小本生意,到了年底,要给伙计们算工钱,要算账收账,这些都要赶在过年前完成。”
“您要是喝茶,我管饱,但要是别的,恕不奉陪。”
沈妤一脸严肃,秦绍襄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喃喃道:“像,真像……”
见到沈妤,秦绍襄总能想起自己过世的母亲,她也像沈妤这般,耐性不好,是个雷厉风行,有勇有谋的女子。
只是,当年秦家遭逢变故,他的亲生母亲也在那时候离世了。
秦绍襄记得,那年秦家的大火烤红了北平一角的天空,家人四散逃命,妹妹哭的嗓子都哑了。
事情过去了许多年,母亲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她的面容在秦绍襄脑海中已开始模糊。但见到沈妤,秦绍襄有种错觉,他觉得,母亲又活过来了,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秦绍襄想的出神,忘了手里还端着的红泥小壶,淡黄色的茶汤从茶杯中溢出,眼看便要顺着桌子流下来。
沈妤适时地将一块帕子覆了过来,丝帕浸上了茶水,缩成了皱巴巴一团。
她拿起一边的账本,温言道:“我就在隔壁,若你想清楚了尾款的数目,来找我。”
秦绍襄难得安静下来,沈妤摇摇头,行至窗外,她有些好奇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雕花木窗中,秦绍襄正兀自端详手边的茶壶,暖阁里水汽氤氲,光影浅淡,难掩他眉宇间的的风流,锦衣玉带,倜傥不羁。
沈妤第一次觉得,秦绍襄气度华贵雍容,远胜一般富家子弟。
沈妤抱了厚厚一摞账本往外走,迎面遇上了收账回来的盛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