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皱眉,一边格挡一边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确定知道我祖宗是谁?”
当然没有回答,因为匕首已经切开了那人的喉管。血瀑布一样涌出来,喷了李闲一身。他换上的白衣如今已经被血涂抹的分外鲜艳,远远的看起来,就好像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上有一丛腊日梅花盛开的图案。
那人捂着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可闻。血从的手指缝隙里不断的冒出来,他拼命吸进嘴里的空气又从断裂的喉管中喷了出来,以至于,涌出来的血冒出一个又一个血泡。
因为连弩都已经射空了弩匣,所以白衣人索性不再刻意隐藏身形,剩余的十几个人抽出兵器涌向李闲,此时此刻,李闲在他们心目中就是头号敌人。任务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了,杀死那个杀死了他们不少袍泽的少年才是他们必须完成的事。他们是骄傲的狩猎者,在燕山上雪地密林中,他们却成了那少年狩猎的对象。杀死那少年,不仅仅是因为袍泽战死的悲愤还有他们不能接受的屈辱。
虽然,在李闲看来这种屈辱不值一文。
他们不知道,那个少年已经在过去十四年的被追杀中悄然间转化成了一个狩猎者,比他们都要合格的狩猎者。
从四岁开始,李闲就没有让自己的生活松懈下来一天。
从六岁开始,杀人已经不再是一件很艰难恐怖的事。
而从襁褓中开始,李闲就知道,杀戮将伴随自己一生。
当猎物变得强大起来,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或许在不经意间已经发生了转换。
对于杀人,李闲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当然,他也不嗜杀。在他看来,杀人就是和吃饭喝水拉屎撒尿一样平常的事,他不抗拒,是因为有时候杀人就像有了尿就要撒出去一样,尿液蓄满了就要排出去,敌人来了自然就要杀了。话虽然有些粗糙,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平凡而并不壮阔。而他不嗜杀,同样是这个道理,没有人会撒尿上瘾,没有尿也要没事每天掏出来硬挤三千三百三十三次。
当洛傅等人加入战团之后,李闲有些紧张的局面彻底改观。七八个血骑和铁浮屠的悍勇之士,论杀人技巧绝对要强于那些白衣斥候。全天下最强悍的马贼铁浮屠,全天下最精锐的骑兵血骑,能活下来的十八个人,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残余的十几个斥候虽然人数上还占优势,但这种优势在绝对的单兵战斗力面前脆弱的好像一层被风吹了二十年的窗户纸,不捅,都是破的。
当众人将十几个斥候砍翻在地之后,却没有一个人发出胜利的欢呼。血骑的人和铁浮屠的人都一样,杀人对他们来说也同样是家常便饭。相反,他们对这些斥候有着绝对的尊敬,以为……直到战至最后一个人也没人退后一步。
“可惜了。”
李闲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将黑刀捡了起来,扫了一眼遍地的死尸,发出一声充满了遗憾的叹息。
洛傅点了点头道:“确实可惜了,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
东方烈火嗯了一声,将一个白衣斥候的眼睛抹的闭上:“杀他们,我没有一点痛快的感觉。”
李闲点了点头道:“他们只怕也一样,会遗憾死在这里。”
李闲指了指长城的方向:“他们应该死在那里的。”
正说着,忽然突起变故!
一个白影猛的从树杈上跃了下来,一刀刺向还在昏迷中的阿史那朵朵!
李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在阿史那朵朵身前。他的刀光骤然间泼了出去,刷的一声将那白衣人的胸膛剖开。而那人居然嘿嘿笑了笑,并没有继续针对阿史那朵朵而是主动硬挨了一刀,随即双臂抱住了李闲。
就在这同时,另一道白影从地上猛的跳起来一刀刺向李闲的咽喉!他们等待着,观察着,知道李闲肯定有软甲护体,所以选择了最脆弱的咽喉!
噗!横刀轻而易举的刺穿了身体,血,缓缓的流了下来。
李闲瞬间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一声不甘而愤怒的咆哮在密林中炸响。
啊!
如猛虎怒咆,震碎了整个世界。
跃起来替李闲挡了一刀的,是无栾。
少女的心口被横刀刺穿,刀冷冽,心冷冽。
她缓缓的倒了下去,回眸凝望,看向李闲的眼神中透着倔强的自豪和释然,她张开嘴,血如泉涌。
“两不相欠”
最后的声音,留在人世间,雪山上,密林中,横刀下,悠悠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