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于做人上,倒确实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像这么大的事情,也都委派了杨承祖一人全权处置,并没有派太监随从。按照一般情况,这种与鞑子酋长的交涉,如果没有个太监之类的心腹,那么经手人很容易被扣一个勾结外虏,谋大逆之类的罪名。杨承祖也确实向天子要求过,最好是派一个太监随从,也方便做主。
不过嘉靖的回答也很直接“如果朕派了太监,那就是说对大哥不够信任,如果对大哥不够信任,那朕又能信谁?满朝文武,宫廷内外,朕能信任的臣工,不过大哥和文孚两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对别人或许做不到这八个字,大哥这里则没有问题,你做事,朕放心。再有,如果朕派了个太监,那虏婆必然认为朕对大哥心中存疑,她又怎么敢信大哥说的话,那还能谈去?”
有了这个态度,杨承祖做事就算是彻底放开了手脚,不用担心会有人掣自己的肘。也不用担心签了什么丧权辱国条约回来,被反攻倒算。由于之前各家勋贵门私兵出去打了一仗,还得了许多封赏,京营以及班军颇有些眼红,战斗情绪高涨,或者说,盲目作战的行为越来越多。
这也就是之前内阁担心的那种导向成了事实,军头们贪图赏金,士兵也眼红银子,对于自身的实力缺乏一个正确估计,盲目的出去乱打。
这些部队彼此之间很少合作,友军遇难不动如山,进攻不利转进如风玩的纯熟,乃至杀良冒功的事也时有发生。至于战绩,也正如内阁所预估的那样,败多胜少,仗打的很是稀松。好在背后就是京师,打不赢就逃回去,加上蒙古人投入的兵力也有限,是以胜固无大胜,败也是小败,还不足以影响局势。
不过总归是趁着这种风气,杨承祖混在一支出城的骑兵队伍里,接着就遭遇了骆飞红的部,被裹胁着到了她的驻地。两早有暗令往来,配合的很是娴熟,见面之后,自是由杨承祖身体力行的演示了一番什么叫汉官威仪,什么叫大明天威,要这可敦做个玉兔雌伏,才能开始谈判,尽显天朝上国的威风。
直到风停雨收,两人从赤诚相待变成了衣冠楚楚,杨承祖才拿出了带来的圣旨。骆飞红接过圣旨,嘴微微一撇“忠顺夫人?就这个?这未免也忒小气点了吧,我还以为,能封个王呢。”
“这有什么区别么?不管是王,还是夫人,总之都是那么回事。你得想想,大明几时封过女人做王?其实,这个就是个花头,不管是王还是夫人,总之,就是你是皇帝承认的草原之主,这就够了。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封一堆万户千户太师乃至王侯出去,都不叫事。更重要的是,边帅或许不会认上一任边帅的帐,可是圣旨,可不好不认。大明对士大夫向来宽厚,可惜边帅,不在其中。哪个边帅敢说中旨不奉,接来就是砍头抄家。”
骆飞红将圣旨小心的放好,身子靠向他怀里“我的好人儿,你这么一说,我就又想要了。这个圣旨和你的万千子孙我是收了,那些甲胄啊火铳啊还有粮食啊,你可不能忘了。你想想,草原上未来的忠顺夫人,要是任你想怎么骑就怎么骑,可是有多过瘾?”
杨承祖将手在她胸前一掏“别说那个没用的,你先把兵带走再说。不光是铁甲火铳,就连马市,我也可以开起来,不过大军困城之,不谈这些,现在要是谈这个,是打万岁的脸。你要的那些东西,我会走商道,通过马帮交割给你,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我都要娶妻了,私房钱很有限的。这批货是送给你,想要一批,拿真金白银来换。”
骆飞红点着头,眼波流动,脉脉含情“我可跟你说好了,大明的商队,我只认你这一家。还有啊,记得给我带些你写的话本啊,书信啊,总之让我看到有你的东西,要不然,我会想你的。”
虽然这种话杨承祖一个字都不会信,但是两人的演技都可以做到,把这当成是真的。厮混到了天色将晚,骆飞红派了手一支卫队,护着杨承祖开始朝京师方向而去。这几天时间里,她已经完成了对部落的二次整合,整个卫队全部抓在了手里。这二十余骑,乃是那些卫队里精选出来的好手,射术和马术皆精,身上都穿着厚重的铁甲,足以保证安全。
现在杨承祖的身份,既是两个势力来往的信使,也是保证骆飞红大计的投资商,安全上自然得到重点保护。京畿附近并不太平,四处抄掠的蒙古游骑,出来砍人头换钱的大明士兵,被打散了没来得及进城的散兵游勇,乃至山贼响马以及所谓“保境安民”的江湖侠士,都是致命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