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幺娘是走过江湖的,深知江湖人喜欢听什么又喜欢用什么方式思考问题,由她出头,为杨承祖的行为设计了一套说辞,并让漕帮的人在码头上帮着散布。这时候漕船行天下,有了这些人耳口相传,杨承祖的名声不只本地,怕是连外省,都有人知道了。
两日后,李玉娥倒是依约来到杨家,她心里还有个小期待,或许杨承祖只是吓她,不会真的要对她动手。又或者,美娥可以向柳氏求救,毕竟杨承祖是孝子,只要柳氏说句话,他还是能放过自己的。
可她哪知道,柳氏早早的就被如仙使计骗到了杨家的别院,美娥也被带了去。现在杨家在滑县城内有十几处房产,有几十处铺面,柳氏虽然年纪还不到三十,可是已经有了当家老太夫人的威风气派,哪是那么容易在家的。
等她发现,如今家里剩下的就是一群丫鬟仆妇,以及那个武艺高强的姨娘赵氏时,就知道再劫难逃了。赵氏与她两个美丫鬟,各自都是一身劲装,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正室逮到了勾自己男人的狐狸精,目光里充满了鄙夷与敌视。
那两个丫鬟更是不介意露出脖子上的新鲜吻痕,似乎在证明,自己才是胜利者。
“夫君抬举你,可是有人不识抬举,我们今天留下,只是不想有人坏了夫君的兴致罢了。”赵幺娘猛的摘弹弓,连珠弹丸发出,一口气打落了十来只买来的小鸟。
“现在没人逼你做什么,你想走随时可以走,没人会强迫你。可你待会要是玩什么大哭大闹,寻死上吊的把戏,信不信我让你兄弟换一对眼珠子?”
“别……”李玉娥见她这手段,吓的大惊失色“这事跟继荫没关系,我已经答应了,就一定会做。”
“是啊,跟李继荫我知道没关系,跟那位张孝先张公子有关系对吧?”赵幺娘脸上鄙夷的神色更重“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好女人了,当小姨妹的,却从心里相上了姐夫,这说出去,怕也笑掉个人的大牙了。”
“你……你胡说。”李玉娥粉面发白,紧咬着嘴唇,只说了这么一句,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赵幺娘得理不让人“我胡说?你忘了吧,我是干什么的?漕帮的儿郎遍布滑县,想要扫听你们这点破事,当我扫听不出来么?”
“你没事总往县学跑,难道是去看那老夫子的?还有,你们姐妹都穷成这样了,还亲手给那位张公子送了一件月白葛布直裰,难不成不是你做的?好手艺啊,可是张家是举人人家,正经的缙绅名流,缺你那件直裰穿么?真是可笑至极。还有,你没事给你姐夫送饭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么?”
这些事虽然李玉娥做的隐秘,怎奈当赵幺娘把她当做敌人时,以漕帮的力量,想打听出这一切,并不费什么力气。李玉娥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阵阵雷鸣,身子站立不住,只好找了石凳坐下去。
“你是不是这两天还想找张孝先说点什么来着?该不会是想先把身子给了姐夫,免得便宜了我的男人吧?”赵幺娘冷笑道:
“可惜你不知道的是,张孝先被他几个文友拉着,到卫辉府拜访朋友去了,那个路费盘缠,是我出的。你真当我会给你这种跟姐夫表白心迹的机会么?”
一听这话,李玉娥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自己这几年的小心思,以为和姐夫是心有灵犀,别人无从得知,却不想今天,却被人无情的抖落出来。让她仿佛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寸缕皆无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前被众人指指点点。
作为一位锦衣千户家的闺女,她十分在意自己的贞节和名声,纵然心里恋上了号称卫辉第一才子的姐夫,也只是把这份感情压在心里,只想远远的看着他,守着他,就心愿足以。
没想到,今天这一切都成了泡影,自己和姐夫,怕是都要身败名裂,是自己害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