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十五年四月乙卯
是日,风雨大作。
雨其实是在昨天傍晚就开始下的,好在我和陶主事注意到阴沉的天色,在途径一处村落时,提早向村内的两班家借宿。这家的主人原本不想接待我们行商,但听说是华夏的商人,又看在明晃晃的银贯面上,最终给了我们一间柴火房。虽然有些局促龌龊,但总比置身于大雨之中要强了许多。
而且主家并非只是出租了房间给我们,还给我们准备了米粥和酱菜。
说起来,这一路上真是没好吃没好喝的。很难令人相信,就算是乡村贵族的两班家平日里也只是以白粥佐咸菜过日子,来客人了才有咸鱼之类的招待,只有节日或喜庆的时候才杀几只鸡、一口猪,错非生病,绝对吃不到鸡蛋和鲜鱼;中人家庭更是连咸菜都没有,有白粥、有盐碟已经是非常隆重了;而平民和下户多半时候只能所谓的裨子饭,也就是连壳带谷一起磨碎的稀米粥而已,还不能保证每日都能吃饱。
据说只有府、郡的两班高门才吃的好一点,但有多好,大部分朝鲜人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由于下雨,我和陶主事无法继续上路,所以只能在有些漏雨的柴火房里无奈的待着,所以我便拜托陶主事继续教我朝鲜语对话。说实在的,母亲虽然是出身朝鲜王族,但是从未教过我一句朝鲜话,自己也不在宫内说一句,即便知道我可能继承朝鲜王位后也一样,或许是是想让我忘记半个朝鲜人的身份,只是以郑氏一族子弟而在吧。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下午的时候,雨还没有停。这个时候,有个主人家的婢女来取做饭用的柴火,我磕磕巴巴的跟她聊了起来,由于词不达意,她一直在笑。于是我干脆不再卖弄,请陶主事为我翻译。
通过陶主事的翻译我才知道,和华夏那些有四、五十亩的小田主不同,两班们是从不下地的,这是他们“高贵”的身份决定的,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读书、习武参加科举。只是官员的数量有限,又有富裕的中人甚至平民花钱购买官职,因此两班的另一个重要的日常生活就是与同等地位的家族走动、联姻,藉此保住他们“高贵”的身份。
婢女走开之后,我问了陶主事关于买*官*卖*官的问题。
陶主事告诉我,以前朝鲜政府财政紧张的时候就会出卖名器以换取收入,不过随着(华夏)朝廷对朝鲜方面提出的政治改革要求,朝鲜的各级实职大大减少,因此已经拿不出足够数量的官位来买卖了,而且朝鲜官府的收入因为华夏商人在朝经营矿山、山林等原因,大大充裕,所以也不再需要卖*官了。
还没等我松了一口气,陶主事又告诉我,因为官员数量大大减少,导致很多两班无法得到官位,已经事实上沦为所谓的乡班,也就是乡下的两班,而我借宿的这家,大约也是这样表面光鲜、内里已经窘迫异常的乡班?
武成十五年五月辛未
是日,云淡风轻。
由于陶主事在路上生病,所以我们的行程被大大延误了,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经过近三个月的艰苦行程,如今我们已经进入了汉城府的境内,不日就要进入朝鲜的王京汉阳。
但是我依然要抱怨,说实在,这一路上的道路状况实在太差了,条石铺设的驿道只有少数地方能看见,绝大多数泥路只能让两人相对而行,难怪路上几乎看不到行商,就是手拿肩扛的货郎对偏僻的朝鲜村落来说也是罕见的。
当然,对于那些不用走路的人来说,是无所谓道路的状态,譬如,今天进入骊州郡城之前,我看到的本郡刺史的出巡仪仗就是如此。虽说不过是等同于华夏的一县大令而已,但是郡刺史的出行队伍却很庞大,簇拥在轿子左右、骑驴坐车的属官和本地两班大户有十几个、还有步行的几十号差役前呼后拥,所经之处,中人以下都得跪伏着等他先行,可谓声势赫赫。
不过我和陶主事作为华夏子民倒是不必像这位架子十足的刺史老爷跪拜的,只是因为封路的原因,行程被打乱了,不得已只能在这座没有城墙的郡城内停留一晚。
找到城内唯一一家兼营酒肆的客栈后,我讨教了陶主事之前一直忽视的朝鲜政治。
根据陶主事的说法,朝鲜目前是照抄华夏的政治架构,在相当于华夏内阁的议政府之下设有相当于部的诸曹和相当于诸衙门的各司,只是曹长和司长都唤住判书,副职则称为参判,其下还有类似郎中、员外郎的参议、参知和等同于主事、副主事的正郎、佐郎;此外还有等同于枢密院的中外五军总督府、等同于监察院的司宪院、华夏没有的谏官机构司谏院、与华夏翰林院既有共通之处又不一样的承政院等等;地方上设府和府观察使作为一级行政区划,其下就是郡和郡刺史以及府直属的驿站、津渡;郡之下不再设县、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