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炮声响彻在天空中,白色的硝烟和红色的烟火瞬间笼罩了整片区域。
说起来这一幕远比昆山城下的那场小规模的炮击来得壮观许多,不过这也是正常的,须知道为了攻克嘉兴这座府城,郑军四个师属炮哨的三十六位三寸半(12磅)野战炮悉数上阵,并在三倍规模的团属二寸(4磅)、三寸(6磅)轻炮的助阵下于嘉兴城东的春波门一线掀起了令人惊恐的金属风暴。
尽管清军架在城头的红夷炮也努力的开口回应,但很快就被郑军猛烈打击下相继哑壳。
趁着清军的火炮被压制,郑军的轻炮群首先撤出了战斗,随后炮位处的空缺随即被数千名开始填埋护城河的民夫所充满。随着一声令下,在郑军步铳上长长的枪刺的驱使下,狂奔的百姓把一袋袋的泥土抛入东堤中。城头上的清军当然试图阻止,但城头上的弓箭手和鸟铳手很快便被转移了火力的郑军三寸半炮群所重新予以驱散。
此时郑军水手驾驭的多条小舟依次从南湖、西南湖、平湖塘等多处相邻水域直冲进入护城河内,这些小舟一驶入民夫试图填埋的地带,船上立刻有人将其携带的水泥块次第的投入河中作为基底,更有甚者直接在船底凿洞,让整条船坐沉在护城河中,然后人再跃入河中游到己方这边上岸。
面对越来越向城墙边延伸的通道,清军也顾不得头顶上飞来的炮弹了,一个个持弓拿铳对着施工现场射击着,于是郑军和民夫这边的损失也开始加大了。
看到同伴的死伤,有些民夫腿软了,然而腿软的下场不是被城头射出的箭头弹丸所击倒,便是被郑军直接用铳刺就地处决,于是惊恐欲绝的他们只好麻木的忍受着两边的压力,让自己在生存与死亡之间煎熬着。
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民夫们都投完了当初规定的每人五袋泥土的半日指标,也得到了郑军许诺的白米粥作为犒赏,但这不过是漫长游戏的中场,等他们稍微平复了一下气力精神之后,郑军还将驱使他们再三经历死神的戏弄。
民夫们退下来不久,郑军的三寸半炮因为过热相继停了下来,此刻已经分散到其他各门的郑军轻炮又响彻了起来,可清军还是下意识的将西面作为堵防的第一要点,非但督抚标兵及杭嘉湖海防兵备道所部两营占到嘉兴守军半数的兵马集中在东城,就连后来在城内抽出的民壮也泰半安排在此。
申时初,毒辣的阳光开始西斜了,城西通越门外骤然响起了一种类似闷雷般的炮击声,布置在此的四寸半臼炮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威力,四十斤的铁弹砸在嘉兴城年久失修的城墙上,只是几击便把前明时留下的城砖打得四分五裂并露出内里的黄色夯土。
郑军的臼炮团是目前郑军唯一的攻城炮团,其所属四个臼炮哨共计十二位四寸半臼炮,期间各队炮手都能在不致炸膛的情况下以一个时辰四十发的速度实施连续射击,虽说由于射击精度较差,几乎没有一个落点能吃中两枚以上的炮弹,但饶是如此,在半个时候之后距离通越门瓮城不远处的某一段城墙便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这下清军对郑军可能的攻击重点的判断出现了矛盾:“东门的郑军是佯攻!”
作为清廷设立在杭州的四位副都统之一的傅淦不但官居从二品又是杭州派出的首批援军主帅因可以说在如今的嘉兴城内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不过这位傅副都统为了能在战事不利时便于转进因此主动把所部一千二百余八旗骁骑(马甲)、步兵(步甲)布置在嘉兴西门,如今却是正好撞上了郑军火力最猛烈的一部,以至于他立刻认定了郑军主攻的方向。
嘉湖海防兵备道安可图是红带子,他可不怵傅淦这个假鞑子,所以他一口咬定道:“傅大人怕是判断错了吧,郑军可是已经填满了东城护城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冲进城来,如此怎么明显的迹象,怎么就成了郑军要主攻西门了。”
“基本原来要打东门的,可是如今西边的城墙垮了,海逆自然会把大军转移过来。”
安可图双眼一翻:“傅大人这话本官有些听不懂了,是调几门炮容易还是顶着炮火重新用人命填埋绕城运河容易,再说了,海逆不会声西击东吗?”
“你说海逆声东击西了,本官还说海逆声东击西呢。”傅淦绷着脸回应到。“安大人不愿调东城绿营来,本官也不强求,但守城民壮必须分一半给西城,否则”
“否则守不住嘉兴就是本官的责任是不是?”安可图冷冷的回视着。“真是滑稽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