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可封闭无光的藏书阁却无法探索外界半分,只能任由时间流逝。
贺容瑜起先还在楼内查找有没有别的出口,后来实在是找累了,便靠在书架边上的座位上休息,余光内是谢识琅绷紧的面庞,那张俊容瞧着阴云密布,好像下一刻就即将要爆发雷雨。
“谢相,与其站在原地,不如坐下来歇息一会儿,我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门就会打开了。”
贺容瑜叹了口气,她心里也责怪自家祖父老糊涂,掂量不清事,竟然还想强行撮合她和谢识琅。
但凡用心瞧就知道,谢识琅心里对他夫人是死心塌地,怎么会对别的姑娘动心起念。
贺容瑜想到这,摇了摇头,将后脑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谢识琅攥紧了拳,骨节泛白,“贺姑娘,你究竟知不知晓此事?”
男子不说这句话倒还好,他这样一说,倒让贺容瑜没由来一阵恼怒。
她坐直了身子,眼神里的厌倦浮现出来,贺家乃是世家,教养子女规行矩止,她来谢家这些时日,也算是守规矩。
没想到谢识琅还会对她产生这种误会,甚至问罪于她,故而冷脸嗤笑:“谢相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
谢识琅长眉冷冽,余光内的女子站起了身,从容不迫走了过来,在同他隔了二三人的位置停了下来。
“谢相是逸群之才,天子重臣,谢家乌衣门第,的确也值得旁人肖想。”
“可是我贺容瑜活到这个岁数,至今未嫁,可不是为了等一个名门望族,亦或是绝世之才看上我。”
贺容瑜对于感情这事想得极其通透,所以如今越发觉得谢识琅好笑:“你是很好,但也不是人人都要喜欢你谢识琅的。”
谢识琅闻言,眸底阴郁的神色才逐渐消散,转身朝贺容瑜稍加颔首,“贺姑娘,抱歉。”
贺容瑜摆了摆手,“我好歹比你年长,何况若我站到你这个位置,怕是也会多想,谢相不用担心我会计较这些,从而不为你夫人治病。”
谢识琅敛眸,姿态放得低,但神情仍是平淡,“姑娘通透,谢某自愧不如。”
“谢相就别说场面话了,不如想想咱们该怎么出去。”贺容瑜移开目光,烛火照得书架光影绰绰,像是飘摇在海面上的小帆,起伏不定。
薄暮冥冥,柳昏花暝。
朝暮院小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只是迟迟未见谢识琅归来。
谢希暮今日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起身行走了,早间和午后都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贺容瑜也说过,再多两日就能大好。
她先去小厨房看过,厨娘也来催过两遍是否用饭,晓真跟着谢希暮在院子外等候,也是奇怪,“平日里家主下朝就会回来,今日怎么还没归?”
谢希暮心头跳得厉害,总觉得惴惴不安,晓真这样一说,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正要差人询问,却瞧见吴管家来了朝暮院。
“夫人,老族长吩咐我来报信,让丞相去见他。”
吴管家躬身,眸底掩去几分不忍,和谢希暮相处的这些时日,他当真觉得这位主母良善,只可惜…老族长挂心谢家香火,此事实在是难以两全。
“夫君未曾回来。”谢希暮蹙眉。
吴管家佯装惊讶,“先前丞相去过老族长院子一趟,后来便离开了,难道没有回朝暮院吗?”
谢希暮闻言愣了半晌,谢识琅往日不是在宫中忙政务,便是去端王府见赵宗炀,可今日他既然回了谢家,赵宗炀又在萧家待着,他还能去哪儿?
一定在府中。
“丞相是不是在明理院呢?”吴管家问。
谢希暮又哪里知道,“这样吧,我去找一找,等寻到夫君了,再让他去从祖父那儿。”
吴管家躬身说好,继而离开。
谢希暮转头吩咐晓真和阿顺带人去府中四处寻找,她自己则先去了趟明理院,却是无果,谢识琅不在明理院。
她惯来是敏锐的,一下便察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从明理院出来,正是此时,又迎面撞上了谢端远和贺老太医走来。
这个时辰,贺家人一般都离开了。
怎么还滞留在府中?
“希儿,你可瞧见了容瑜?”谢端远先开的口,她心里登时漏了一拍,顺着他的话问:“贺姑娘没回去?”
“钟鸣在府外候了许久,都未瞧见容瑜出来。”
这话本该是贺老太医亲自说的,只是临到谢希暮跟前了,他又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怜,开不了口。
“想来容瑜还留在府中。”
谢端远沉吟了声,又问了起来:“对了希儿,你有没有瞧见十郎?”
贺容瑜和谢识琅同时消失不见,这可不是小事,谢希暮思忖了半天该如何开口,奈何吴管家来得快,“老族长,夫人,府中都找遍了,寻不到贺姑娘。”
谢端远疾言厉色,“活生生一个人,怎么会寻不到,府中所有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吗?”
吴管家略加思忖,“只有藏书楼没找过了,不过里头常年没人进去。”
谢端远冷声训斥:“容瑜是我们谢家贵客,好好一个姑娘家,天都快黑了还寻不到人,外人要如何说我们谢家?”
贺老太医总算接话了:“端远你先莫着急,不如先去藏书楼寻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