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萱不慌不忙,她接口说道:“你今天来得正好,等会《新闻报》的记者会来我们仁济育婴堂照相报道,到时候我们让他们将你送来的米淘淘看,再请他们好好将这件事公布报道出来。”
这个中年男人其实就是茂源米店的老板,此人在上海滩做了十几年生意,自然修炼成了人jīng了。如果这件事真的被大报纸公开披露出来,他的这家茂源米店只有关门歇业这一条路可走了。
修炼成jīng的老板做事倒也很光棍,他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笑眯眯地对方瑞萱道:“姑娘,我看你们做善事也不容易,经费一定很紧吧?我们茂源米店从来不缺爱心,也愿意做善事。我看这么办吧,以前送来的米我们也就不收钱了,就算是咱们茂源米店捐献给育婴堂了。”
茂源米店的老板服了软,可方雅萱的气还没消,她正准备开口教训老板几句,方瑞萱立刻制止住了他,道:“雅萱姐,你在善物捐献簿上记上一条——茂源米店捐献大米一批。”
老板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连声道:“是啊是啊,这些米我们不收钱了,算是我们茂源米店无偿捐献了,捐献了。”
方瑞萱也没有完全放过他,接着说道:“姐,你可要一笔一笔记清楚了,茂源米店捐献大米可都是是四号杂米啊。”
说完之后,方瑞萱笑眯眯地对徐老板道:“徐老板,我们仁济育婴堂还是要谢谢你,感谢你对这些孤苦无助的婴幼儿伸出了援助之手啊。”
徐老板连连躬身,低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茂源米店的老板讨债不成,最后灰溜溜地走了,围观的人群这次真的全散了,不过,方瑞萱不温不火智斗老滑头的经过,还是给谢维恒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在随后的时间里,谢维恒同季万友尽可能地多跑多看,他们还真的跑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新鲜事。
对于目前的租界,谢维恒发现有几个很多,那就是有钱的富人多,没钱的乞丐也很多,大众消费的老正兴菜馆多,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多,那就是跳舞场特别多。
八一三抗战之后,为了逃避战火,沪西以及上海周边逃难而来的人很多,这里边有生意人,有地主,当然也有一些失业工人和赤贫的农民。因此,大街上到处可见衣冠楚楚的有钱人,也更多的是一条裤一根绳的乞丐们。
至于老正兴菜馆,那是本地大众化菜馆的通用名称,烧制的也就是本帮本地的菜。涌入上海的人群越多,需要上饭店消费的顾客越多。因为上海本帮的菜式价格便宜又合本地人口味,所以深受普罗大众的喜爱,所以这一类物美价廉的菜馆一家又一家开了起来。这一类菜馆本小利薄,并且在取名时都不太讲究,基本上都用“老正兴”这个名字,因此谢维恒觉得租界里似乎到处都开有“老正兴菜馆”。
至于说跳舞场的极度兴盛,这又是抗战时期租界里经济畸形发展的一个显著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