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国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跟着李青山李明山兄弟,想要去他们家乡看看。这一路行来不兴师动众,为的是能看到一点自己治下农村里最真实的情形。李家兄弟自从崇祯九年追随他以来,到现在崇祯二十四年,已经是整整十五年未曾回过家,结果随意点着的一个拉大车的老汉,竟然就是李青山李明山兄弟的老父。
更可笑的是,父亲最初未能认出儿子,儿子也不曾认出父亲!
于是现在的情形就变了,俞国振与李老绾两人坐在车上,车上的一些行李由李青山李明山兄弟的马驮着,而李青山与李明山则乖乖地一左一右为他们驾车。
“我说你们这俩龟儿子,这些年没有少给主上惹事生非吧,长上,这两龟儿子就得打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您老人家多担待……”
李老绾儿从来就不是会说话的人,便是想要和俞国振说两句话儿表示自己的敬意,也绕不开对自家两个儿子喊打喊骂。俞国振身边的几个卫兵都是憋着笑,就是李青山李明山兄弟的勤务兵,也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从性格上说,李青山更象李老绾儿。
“您生了两个了不起的儿子,开封和洛阳,可就是他们打下来的!”俞国振笑着道:“这些年他们不在身边,您可是辛苦了!”
“长上说的,这十来年……还好,还好。”
李老绾儿原本是一肚子辛酸要吐的,但看到两个儿子的背影,还有他们肩膀上的肩章,到嘴的抱怨便被咽了回去。
那些过去的辛苦还有什么提的,只要儿子们有出息,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再说起来没来由让他们也担心愤怒。
“这位长上,俺家这俩龟儿子,真的在华夏军中立了大功?”
“那是自然,你瞧他们的这身衣裳,看他们肩上的肩花,这可是少将一你知道华夏军的军衔分阶么?”
李老绾摇了摇头,俞国振笑了起来,乡间老人,原本就不可能会注意到华夏军军衔分阶这种细节啊。
华夏军如今已经完全正规化,军衔制度也已经确定了。最高级的是大元帅大元帅之下则是元帅、上将、中将、少将,然后是校、尉、士官长,其中中将、少将都有星阶。
“李青山如今是一星少将,弟弟比哥哥有出息,已经是二星少将了这么说吧,任谁见了他们二位,可都敬称一声将军。
听得俞国振这样解释,李老绾约莫有些明白了,总之自己这两个儿子都在华夏军中当了了不得的大官。
两儿子当了大官回来看他还买了许许多多的礼物还带了一个更大的大官回来一这让一辈子老实巴交的李老绾心里美滋滋的,坐在马车上左顾右盼,自觉也有些象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了。
不过旋即他又担心起来:这将军可是天上武曲星下凡,自己让他们替自己赶着车儿……老天会不会看不过眼儿给他来一下雷啊?
悄悄向天空中望了一下,虽是数九寒天,却是一个漂亮至极的晴日完全没有要打雷的迹象,这让李老绾又得意起来:“他们便是武曲下凡,终归也只是老子的儿子!”
“不过这位年轻的长上倒看上去年轻……相来官更大,得好生侍候着,莫让他恼了坏了俩儿子前程。这俩龟儿子如今这点身份来之不易,可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李老绾儿心中打着自己的主意,与俞国振谈话时更为谦恭,俞国振也早不是当初被人仰视时的不安了这么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于被人仰视了。最初的不适,到现在的坦然,他也不知道是自己进步了,还是自己已经堕落了。
“要警惕。”他提醒自己。
花了四个小时大车总算到了耿楼村,路上还享用了一顿主要由行军罐头组成的丰盛午餐。俞国振问了李老绾儿不少事情比如说田里的收成,比如说村署是否廉洁,再就是村里的基础设施建设。
俞国振对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视,让他的手下非常吃惊。桥、路、河道,学堂、医院、市场,这些看上去原不该由他亲自过问的东西,却被俞国振紧紧盯着。每年华夏军略委员会的收入,大半都用于此。
“李老绾儿,今日奇了,你不拉客,却让客拉你,这是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