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瞳孔猛然一缩,因为在海那边,他看到一艘悬挂着新襄海豚旗的快船正飞驶而来!
郑森也看到了这艘船,这种新襄造的剪刀状快船速度极快,他们郑家也已经开始仿制,但因为无法实际测量到新襄船的尺寸,特别是弄不到其内部结构,郑家还没有办法做到与其速度相当的。
“是艘小船。”郑芝龙喃喃说了句,仿佛松了口气。
“怕是使者。”郑森道。
正如郑森猜想的那样,来的是俞国振派来的使者,使者甚为年轻,不过是十**岁的模样,但举手投足间都很沉稳,看上去极为老练。他对郑芝龙,也只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举起一封信:“我家渔政局局正罗九河,托我给郑将军送来一封信。”
在郑家的人眼中看来,这名虎卫的举止相当无礼,有人便恨不得要出声威吓,而郑芝龙却没有这个心思。知道俞国振夺下鸡笼与淡水的人不多,若是他的这些手下也知道这消息,只怕个个都会噤若寒蝉!
比起西班牙人的城堡,他们郑家在台湾的那点基业,简直算是不设防。俞国振能够夺下西班牙人的地盘,夺取郑家的地盘,根本不在话下!
郑芝龙用力平息自己内心中的惶恐不安,拆开了信,才看了其中几句,就腾地站直了身体。
“竟然……竟然有此事?”他失声问道:“你们在海上击败了西班牙人的舰队?”
“在鸡笼港以东约是五里,我们全歼了西班牙人的舰队,如今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已经没有可以出海作战的战舰了。”那名新襄使者骄傲地道。
郑芝龙眼睛拼命地眨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攻下城堡不说,而且还消灭了西班牙人的舰队,那么很明显,俞国振的胃口不是区区一个台湾能填满的,他要的,是整个南海!
一想到这里,郑芝龙心里就难受得紧。
使者的话让原本一肚子怒气的郑系将领都闭紧了嘴:现在他们要与西班牙人交战,或并也能获胜,但前提是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跑到别人的海域进行封锁,然后还打掉对方的增援舰队,这种事情,郑家还做不到!
“啊,啊,恭喜……恭喜……”
原本得知俞国振夺下了鸡笼、淡水,郑芝龙心里就已经不平静,现在知道他连西班牙人的增援舰队也已经摧毁,他更是百感交集,而在他身后的郑森,阴沉着脸,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
郑芝龙又继续看信,对方绝对不只是来炫耀武力的,新襄派来使者,应该还另有目的。当他看到其中说到与西班牙开战的理由时,先是一愕,接着就勃然大怒:“这些佛朗机人,竟然做出这等狂悖之事,南海伯出兵,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旁边有人问道。
郑芝龙环视周围,大声道:“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屠戮我大明子民,有两万人惨遭毒手,南海伯承大明天子之意,督掌南海事务,庇佑南海万民,故此勃然大怒,兴师讨夷,吊民伐罪!”
他声音虽大,语气却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情感。他口中说的,也是罗九河信中的原话,而且罗九河的信里最后还提到,要郑家一起对西班牙正式宣战,将西班牙人的势力,彻底驱逐出南海。
郑芝龙明白,这是俞国振在逼他降伏,若是他真接受这个要求,派兵前去支援,也就意味着他认可了俞国振对他的指挥,甚至是认可了俞国振派出的渔政局局正便可以指挥他!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有了千万两的家财,实在不行,还可以在陆上当今富家翁,俞国振再有胆子,总不敢打到大明本土上来,郑芝龙微微宽了一点心。他至少还有退路,而且,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请转告罗局座,我们郑家兵少船小,只能为罗局座摇旗呐喊,遥祝他旗开得胜。”念头转了转,郑芝龙脸上堆着笑:“至于两家合兵之事,还须从长计议!”
“既是如此,我就告辞了。”信使行礼而退,表情很平静,也丝毫没有努力说服郑芝龙的意思,这让郑芝龙心中更为犹豫。
等使者走后,周围郑系的将领们议论纷纷,有人在骂西班牙人的,也有人在骂俞国振,但更多的还是在说如何加强郑家在台湾的防备。郑芝龙心中明白,一昧防备是没有前途的,而且以俞国振如今的发展速度,莫说是他,就是在台湾持强势的荷兰人,只怕用不了一两年也得俯首称臣!
“必须找到对付俞国振的办法……要杀掉他!”他眼中凶光闪动,无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