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有皇帝撑腰，自然是挺胸抬头，胡须乱抖从嘴里蹦出四个字来，唾沫隔着老远都要碰到我的脸上。</p>
“老臣斗胆，请合血验身！”</p>
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要来这一出，本来就是心灰意冷，要杀要剐任凭君便了，结果还要闹腾。</p>
连这点体面也不留给我吗？一定要脸面撕破得干干净净吗？我抬起头看着皇帝，午时的阳光灿烂，龙椅上的金子叫我睁不开眼。</p>
旁边的太子低着头，在一片金雾当中，我瞧不真切他嘴角的笑容。他竟然在笑。</p>
到头来，我这个便宜弟弟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他的皇姐要洗白冤屈了。</p>
真是对不起了，我不是你的皇姐。</p>
我在光打碎的琉璃当中，看见了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折射出并不是很久以前，却似乎恍若隔世的星海。</p>
终于要到这一刻了吗。</p>
又苟活了几个月，不明不白，终于还是要死掉了吗？</p>
御吏跪在光照里，后面的官员跪在阴影里，太子在光的中间，皇帝在光的尽头。</p>
我慢慢走过去，慢慢靠近那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的光束，先是脚尖，再是手指，接着是鼻梁，最后是眼睛。到处都是光了，我整个人都在光下面了。</p>
我收拢了一下南篁父皇赏赐给我的衣服，望着那边的木板窗户，让没有任何阻挡的光线充满我的眼睛，像是从城墙上铺天盖地的箭矢，寒冷尖利。</p>
也许真的站在城墙下才会知道，在那种情景下，其实并不会注意到后面那或粗或细的箭羽，只有几乎要把眼珠子戳穿的锋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