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方舟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花大价钱上来享受服务的“海洋公民”,简称海民。还有一种是负责提供服务的人,被称为“海之侍者”,简称海侍。
对于第二种人来说,海侍其实不过是对他们身份美化后的称谓。绝大多数人,甚至包括他们自己,都更喜欢称呼他们为“海奴”,也就是大海的奴隶。
这是因为平心而论,他们在方舟上的身份地位确实与奴隶没有太大区别。
不论是拥有正式身份的海民,还是那些花了大价钱上船体验的游客,都可以随意要求他们做任何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他们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这里的“不是太过分”,是指除了“去死”以外的所有事情。
即使如此,这仍然是份令人艳羡的工作,很多人抢着想做还没有这个机会。因为在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你很难找到报酬如此丰厚,而且不用担心生命安全的工作。
对于深渊时代之后的许多小国来说,成为一名“海侍”是一份值得邻里艳羡的天赐机遇。
拥有伊甸方舟实际管理权的深洋公司从世界各地挑选那些高矮胖瘦的少年少女,带到专门的地方进行培训,将他们塑造成能够满足几乎所有人类恶趣味要求的“木偶”,再投放到方舟上供海民与游客消遣取乐。
即使是中途被刷下来的不合格者,也会成为一些富豪重金相求的“奢侈品”。
而对于那些合格者来说,可能五年后,可能十年后,他们的收入就足以回到家乡过上后半辈子不愁吃喝的生活,甚至摇身一变成为尊贵的海民......即使他们的积蓄可能只够维持这个身份一年。
而现在,言牧云和魏民就成为了两名“光荣”的海侍。
“神月,你说我会不会刚上船就被肤白貌美的富婆看上,从此就不用再努力了。”看着天边悬挂的皎洁明月,魏民长长叹出一口气。
“兰,看上你的也有可能是膘肥体壮的富爷。”言牧云双手背在身后,眉宇间涌起一抹淡淡的忧伤。
神月和兰,是之前这两枚身份芯片的原主的类似艺名的称谓。这两名海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想要在合同结束之前下船,这才和日本岛上的松鹤集团有了接触,在后者的帮助下离开了方舟,而这两枚还能使用的身份芯片自然是被人拿走用来发挥“余热”。
魏民斜了他一眼:“屁,富爷绝对是喜欢你这种皮肤白点的。”
“是吗?”
言牧云脸上肌肉蠕动,下一秒变成了一张尖嘴猴腮,狭长双眼倒吊,龅牙外凸的猥琐男人面容。
魏民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恨得牙痒痒:“草,忘了你还有这一招。”
“两位,可以上来了。”渔船上探出一颗锃光瓦亮的脑袋。
言牧云的脸不动声色的变回原本的模样,和魏民一起登上了渔船。
船舱里挤着约莫十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惶恐与期待。用个似乎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即将要上战场的士兵。
他们都是花了几乎全部家当,才求来这么一个上船给别人当“玩具”的机会,是就此翻身还是依旧在苦难中煎熬,就在此一役了。
看着船舱中看上来的十几双明亮的眼睛,言牧云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我们坐上面。”
光头船老大哪敢忤逆他的意思,立刻引着两人来到驾驶室,坐在了角落里的软布凳子上。
一夜无话。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言牧云看见了前面那座屹立在海面上的巨大黑影。
“船的乱葬岗”,这是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那是由无数大船小船的尸体拼凑而成的海上孤岛,破烂的渔船,豪华巨大的游轮,甚至还有几艘通体银白,侧身涂着服役编号的军舰,被以一种近乎是孩童玩积木般的风格胡乱堆叠在了一起,让人第一眼望去就内心震颤。
平静的海面上万籁俱寂,马达声逐渐微弱,钢铁岛屿投下的巨大阴影将整艘渔船笼罩在内。
“东区,上来四个人。”光头船老大朝着底下喊了一声。
“加上我们两个。”言牧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