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箓却道:“你家中就你一人?”
“算是吧。”
“其实我无处可去才会流浪在山野,要不你收留我?”
“啊?”孙千祈瞪大了眼睛,“那银……哦不,那那那你也挺可怜的。”说完他就想扇自己一耳光。
果然,南箓顺藤而上:“我是很可怜,这么说你是愿意收留我了?”
“我……咳咳,你看,我其实很忙,你若是留下的话会做很多事情,会很辛苦。”多养一个人他会更穷的。
“我会做饭,洗衣,扫地,种菜,养鸡,织布,裁衣服,这些我都可以做。”
“啊?”孙千祈又瞪大了眼,一个男人怎会做这么多事,但还是不行,“我是个郎中,郎中要做的事并非你可以帮忙的,我想还是我自己比较方便。”
“我曾也学过些岐黄之术,草药也认识不少,《皇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百病论》《针灸甲乙经》《九部医典》《医林要略》等书也都熟读,不知能否帮上你的忙?”
“这……”这也太全了吧,他一个乡野郎中可只看过其中三本,孙千祈摸了摸快要掉了的下巴,“可是……这也不方便,我……我家中其实还有一个姐姐。”说到此处,不免叹气。
“为何你适才又说只你一人?”
“五年前她得了一种怪病,一直昏迷不醒,只靠我每日喂她点米汤吊着性命,我努力学医,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医好她的病。”
南箓道:“既然你每日如此之忙,我恰好可代你照顾令姐。”
“这……”这简直没法挑了!孙千祈挠心。
南箓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我身上还有些银两,你可补贴一些家用,也……”
孙千祈眼睛一亮,一掌拍上桌子:“好,我收留你!”
于是日子便这般过着,穷乡僻壤的穷人家中,每日只为柴米油盐劳累为柴米油盐伤神,粗茶淡饭,简陋的泥墙土屋,两人生活在这屋檐下,再是平淡不过。
孙千祈早已过立冠之龄,村中与他同龄的男子早已成家,孩子都一把了,孙千祈却还是光溜溜一根棍,其实他相貌生得不错,奈何家中实在太穷,还有一位生病的长姐,有哪户人家愿意将闺女跟着他受苦。也有人劝他放弃那不死不活的姐姐,每日米药供着,难道一辈子都要如此?理虽如此,孙千祈却始终照顾着那生病的姐姐,坚信有一日能让她醒来。
村中又有嫁娶之喜,他看着门口走过的唢呐声声大红花轿,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南箓道:“你很想娶亲?”
“我……”
“可惜你太穷了。”
“你……”孙千祈一口怨气含在口中恨不能合血喷南箓脸上,这话也说得太直白了,正中他心脏。
于是他呵呵笑着:“我这么穷,怕是一辈子也娶不到媳妇了,反正也收留了你,不若你给我当媳妇算了。”他本是玩笑着报复南箓毒舌,不料南箓神情一变,那眉眼温温和和看着他,看得他心都发毛了,正要说点什么,却见他侧过了眸,转身离开。
莫非是玩笑说过了?
然而他也并非在意,只是这时日久了,越发觉出南箓的好,这样一个人,日日守候在你身边,为你洗手作羹汤,为你素手浣衣裳,你想什么他都知道,你的喜好厌恶他也一一清楚,与他相处只觉宁静快乐,从未有过的舒心。
于是孙千祈在某天忽然对南箓道:“你若是女子该多好,那我定然娶了你。”
南箓温温笑着:“可惜我不是。”
孙千祈遗憾地摇头:“可惜啊可惜,否则我无需彩礼钱,无需三媒六聘,只需对天地磕首拜礼就成夫妻之礼,南箓你是如此宁静完美之人,为何你不是女子呢?”
南箓已不再回答他,他不是女子,永远都不可能是。
可是,能在这贫穷的屋檐下相守,他已十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