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发现了更有趣的事,修仙不成而入魔道的南箓竟然只有半颗心,而另外半颗仙心竟在张至深体内,将心生生分给另一个人,这要承受多大的痛苦,若是再将它们合并成一颗心,这定是件很有趣的事。
有些试探,不能开始,一旦开始,便无法结束。
可这些试探又是多么有趣,他想看看,一份感情究竟要怎样才能破裂,破裂后,又怎样才能再次拥有,我的南箓魔王,你终将是我的。
可是,无论他如何布局,那叫张至深的人类竟还异常执着,他便有些不明白了,那怕死的小子忍受着变成魔的恐惧,为何还不愿放弃这该死的感情,难道真有世间传说的爱情?
于是他一次次的言语试探,接近他,试图击垮他,只是张至深与他所见的其它人类不同,他虽胆小怕事,可真正勇敢起来竟又无所畏惧,无论身处怎样的环境都能若无其事地玩笑,有时聪明得很,有时又迷糊得可爱,莫非这就是吸引南箓的原因?
那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子,琅邪想,可惜他不该爱上南箓。
只是这世间万物,都没有一个绝对,命运的扭转,多数时候是自己造成的,一个转身,一抹回眸,甚至一次伸手,不知觉间,前面的路,早已换了方向。
琅邪也不知何时对张至深感兴趣的,开始只觉他有趣,无事时候便找他说上些话,干些挑拨离间的龌蹉勾当,无论他上当不上当,琅邪喜欢看他神色张扬,无所畏惧的神情,任何事物到了他眼中,都变得生动有趣,连空气都变得活泼起来,那是一种充满生机与明亮的力量,与他常年的阴暗杀戮完全不同。
然而,计划不会因此改变,魔界会是他琅邪的,南箓也是他的,张至深必须死。
只是偶尔会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若是南箓与张至深都是他的……
贪心是种可怕的东西,就像饕餮的大嘴,永不知足地吞噬着一切,得到了一个,还想另一个,这是狼的天性。
琅邪第一次为自己的贪心吃了一惊,继而大笑,既然是贪心,为何要控制,他是狼族之王,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那么,计划再一次改变,他要摧毁,摧毁他们的爱情,然后才能真正得到他们,他将是魔界之王,没有什么不能得到。
泗水之战,他亲手策划了那场阴谋,让张至深对南箓彻底死心,将一切都摧毁,再让他琅邪的双手重建一切,得到一切。
那场阴谋是如此完美,没有任何破绽,只是他低估了人心,因为他从不懂人心,更不明白,一份感情若真要死,就可以连根拔起,用生命葬送。
他亲眼见张至深剜心偿情,南箓为此魔性大发,他成功地摧毁了他们的爱情,再次证实了阴谋的力量。那力量是如此强大,毁了情感,也毁了肉身;那力量又是如此渺小,毁了肉身,也毁不了那样深沉的情感。
原来这世间,真是有这样情爱。
泗水之战,这场他亲手策划的阴谋由南箓的疯魔告终,吉贝的军队隐在暗处,随时等待坐收渔翁之利,他却忽然有些厌倦了。
八千年前,他在向炎弈挑战失败后,炎弈对他道,你贪心太过,不懂取舍,什么都想得到的结果便是什么也得不到。
那时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起初,他只想得到魔王宝座,后来又想得到南箓的绝色,再后来又不舍一个张扬可爱的人类,贪念太重,最终竟对那魔王宝座已毫无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一段被自己亲手毁灭的感情。
他将魔王之位拱手让给南华,南华问他为何如此,他只道不感兴趣。然后,那与南箓一样清冷的女人笑了起来,周围的魔官们万分的诧异起来,一直野心勃勃的琅邪王怎会将到手的宝座拱手让人,这是天下最不可发生之事。
琅邪只是笑笑,他的贪心忽然不见了,目光所见这个魔界,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安详,张至深死后也会如此安详,南箓在南华梦境中也会如此安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