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彻底暴发户了一回,有钱人做得有模有样,果真是财大气粗,连气场都泛着金子的华贵光华。
直到……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些,小爷我都要了!”
老板道:“公子确定真的要买?”
“都要都要,小爷我有的是钱,箓儿,给金子!”
那老板听了金子二字也还宠辱不惊。
“公子要买便真买,切莫再像半年前一般,第二日又尽数将货物退了,即便家中娘子管得紧也不能如此作弄在下,让别的客人以为是在下的东西不好。”
浮生一窘,半年前他在罗明的压迫下确实做了许多掉面子的事,此刻他却依然财大气粗:“你说什么?你说谁在你家买了东西又退货?”
“可不就是公子您么,您手中这扇子在下还记得,是在西市三颗柳树下摆摊的张疙瘩那里买的,那时公子您也买了许多东西,自称小爷有钱,样样都来一份,在下一向过目不忘,记得清清楚楚。”
浮生更窘,暴发户的气质顿时矮了一半:“这回我都要,绝不退货,箓儿,给金子!”
南箓站着不动,微笑着看他。
“怎么了,快给金子啊。”
南箓温温笑道:“金子用完了,送钱的侍卫还没到,深儿,我们暂时买不了。”
浮生:“……”
那过目不忘的老板道:“公子,若非必要的身外之物又何须执着,得到了,也不见得会珍惜,既然不能买,就不要买。”
浮生忽而顿悟般,笑道:“你这老头说得还挺对。”拉着南箓转身冲入喧哗的妖魔之流。
南箓道:“深儿,稍后我们再回去买。”
浮生道:“小爷我不想买了,箓儿,我们随便走走,看看这满目的繁华,穿梭在灯火流离中,只要与你一起,我便觉满足,买再多身外之物,终将不过散为乌有。”
他握着南箓的手,走在这流离的灯火中,红尘璀璨,心境与方才的疯狂购物完全不同,一切都静了下来,笼上一层温暖甜蜜的色泽。
柳树之下,一对男女相互交换信物,那女子送出一方湖蓝手帕,男子将腰上的香囊解下。
浮生兴奋地眨眼:“箓儿,你看,他们在交换定情信物!”
南箓看过去,朦胧的灯火中,神色有些恍惚,光影落在他脸上,显得双目愈发深邃。
“我们也来交换信物!”
南箓依然是那模糊的神色,语调温柔:“钱财都用光了,我们稍后再……”
话未完,束在脑后的乌发倾泻而下,浮生得意地举着手中白玉簪:“这不就是信物么?”
南箓微笑,声音柔得似水,仿若倾了一生柔情:“好,这是我的定情信物,深儿准备送我何物?”
浮生“唰”得将扇子打开,白色扇面几个墨色的秀气文字。
“这是我随身所带最久的物件,呃……虽然只值十文钱,箓儿可莫要嫌弃。”
南箓接过扇子,朦胧光影中,那黑白几个字却是异常明亮。南箓赤红双眸微微阖下,水光流转,仿若含着泪。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始知相忆深……
可是面前的人,他又真的知多少?
前尘往事,他忘了太多,可如若能一直如此,那就一切都不要想起。
无尽往事,都是罪。
“深儿。”
“嗯?”
浮生抬眼看他,同样也是赤红的眼,格外明亮,他看见南箓近乎悲伤的表情,然后被紧紧拥入怀中。
魔界夜晚无尽的繁华灯火中,妖魔鬼怪来来往往,他们的拥抱,太不起眼。
红尘的滚滚浪潮芸芸众生中,缘起缘落缘生缘灭,他们的存在,沧海一栗。
可只要两心相爱,就已经足够,天长地久。
浮生这样想着,轻声笑了出来。
南箓微微推开他:“深儿想到了什么事如此开心?”
浮生不欲告诉他自己那点矫情心思,却道:“我在想,你若又在此处摆摊卖个胭脂水粉,是否也会被魔界的女子团团围住。”
五色迷离的灯火中,他看见南箓的身体一震,扇子掉落在地,那样绝世出尘的美丽面容,是他从未见过的苍白,甚至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南……箓?”
南箓失魂地往后退了两步,双目紧紧盯着他。
“你想起来了。”
浮生见他如此,心中越发肯定:“是,我想起来了,我的前生是人类,叫张至深对不对?”
南箓身体又是一震,呈现出一种绝望的姿势。
浮生道:“箓儿,我很高兴在上辈子就与你相识相知,难怪我此生投胎成了魔追随你而来,幸好你还记着老子,否则老子我真是亏大了!”
南箓暗红双眸一动,闪现一瞬的明亮,如同流星划过,夺人心魄。
“你真的,想起了前世的事?”他的声音依然有些发抖。
“嗯。”浮生点头。
“深儿,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死的?”
浮生摇头:“我只在梦中忆起我们相识相知,不记得如何相离,我想那一定是很难过的事,如今我们在一起,又何须想起前世的悲哀。”
南箓依然怔怔的,妖魔们提着灯笼从他身边走过,来来往往,照亮他的衣角,他的神色依然凝重而悲伤。
浮生握住他的手:“箓儿你无需担心,老子我认定了你,就再也不走了,与你长长久久,相守一生。”
如此矫情的话他还是说了出来,忍不住脸颊微微发红。
南箓怔了片刻,终于回握他的手,微微笑道:“好,我与深儿长长久久,相守一生。”
他低头看着浮生,这样诚恳而热切的眼神,满满的爱意,再繁华的灯火也比不了的璀璨夺目。
街上的灯火更加灿烂了,五光十色,阑珊明灭,映着漫天繁星一轮红月,这是南箓在魔界见过最美的夜晚,这枚带着血一样颜色的月亮从未有过的圆。
他从南华梦中醒来,终于可以拥有梦境一般的现实,良城美景,花好月圆。
如此相守一生,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