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然后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左胸口上的白衣迅速被血染红,渐渐露出一只带血的手,残忍地扼住了他的心。
“箓……”张至深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再说不出话来,连着那胸口也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似乎他的心也一并被人穿破,紧紧握在手心。
大片的鲜血在那从来都是纤尘不染的白衣上晕开,红得如盛开最艳丽妖邪的魔花,让人心惊惧怕。
南箓抬起纤长而苍白的手,想将那只手压下去,可还没碰到,他又猛地一震,那只手从艳红的鲜血中缩了回去,带走他最后的力气,身体慢慢倒下,纷扬的雪花转瞬化作绵绵细雨落满大地,将他的血慢慢冲散。
他倒下的身后露出了小道士略带稚气的脸,正抬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右手诡秘地笑着,那双憨厚的眼里泛出了淡淡红光,满意而享受地闻着雨水中混合的血腥味。
“知道我不是一般的小孩,还如此大意。”他用舌尖舔着手上的鲜血,手心握着一颗血淋淋的东西,那鲜血在这阴霾的天里依然艳丽得刺眼,顺着雨水一滴一滴往下落去。
小道士淡淡笑着,眼睛却是看着张至深,闪烁着兴奋而灼热的光彩。
“接下来轮到你了,小深儿。”
张至深踉跄着往后退去,他望向南箓,那双美丽而深邃的眼静静看着他,雨水淋湿了他的眼,湿润的水光顺着眼角滑落,随着血水迅速晕染开来,显得那样美丽的眼无比悲伤而空洞。
他上身的白衣几乎完全被血染红,胸腔再也没有了起伏,双眼却紧紧盯着张至深,那眼中是百转千回的情绪,藏了无数的秘密与心事,甚至带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雨下得越发大了起来,张至深的脚再也无法退去,只觉得浑身都冰凉入了骨,那雨打在身上如针尖在刺,他紧紧盯着那被握在手心的东西,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挖了他的心!”
那小道士咯咯笑着,将手中的东西仔细端详着:“一颗心么,你不是想知道他到底爱不爱你,要不要问问这颗心?”
张至深再也无法听下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人揪出来般的疼痛,空洞洞冷冰冰的,感觉不到跳动,身上再也没有了力气,他跪在雨中,那雨凄迷得模糊了眼,让他浑身都冰冷疼痛得要命。
“南箓……”
南箓躺在雨中静静望着他,那雨水迷离了视线,可那双细长的美目依然清晰,带着空洞的迷恋,仿佛沉浸了整个世界的悲伤。
却不知他此刻是否还活着。
“南箓,南箓……箓儿……”
张至深喃喃唤着,似乎只有这么叫着就能留住他不断流失的生命,那双美丽的眼永远都不要闭上,不要失去星辰般的光彩。
他爬过去,颤抖着想抱住他,可那身上到处都是鲜血,似乎不论怎么拥抱他,都是满怀的伤痛,但他却不能失去他,即便这人从来就没有爱过他,一直都在骗他。
那双眼慢慢追随着他的身影,静静地,复杂而又迷离,南箓的表情很平静,再那样的雨水缠绵中平静得似乎到了悲伤的极致,但那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不曾消失。
“南箓南箓,你不能死,不能死……”张至深抚着那双漂亮的眼,浑身都在颤抖,他什么也不能做,只知道南箓不能死,这个人绝对不能死!
“你还没有爱上我,怎么就能死去?你不能死……”
南箓只是静静看着他,用那奇怪的表情,似笑而非的悲伤,倾诉他这一生,无人能懂的秘密。
“多么感人的一幕,”小道士居高临下地笑着,手中握着一颗鲜热而在跳动的心,映着那样的笑无比的残忍邪魅,“你这么爱他,那应当是生死相随,无怨无悔了。”
张至深缓缓从雨中抬起头来望着他,似乎咬着鲜血般一字一句道:“把心还给他。”
小道士笑道:“这怎么可能?贫道好不容易得来的心,又怎会轻易还给一个妖精。”
张至深继续重复着:“还给他,把心还给他!”
他只是一个最平凡普通的凡人,可真正阴沉着脸重重吐出这几字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一种从骨子里带来的压重感,仿佛下一刻他就能翻手毁了这个世界。
小道士敛了笑,冷声道:“我不仅要了他的心,就是你,也是留不得!”那声音说到最后竟狠戾得变了一个调,眼中浮现一层血色,一只手以迅雷般的速度插向了张至深的心口。
张至深甚至来不及反应,那手比剑还快地刺向他的心,他的身体无法动弹,怀里抱着南箓冰冷的身体,死亡带来的恨意和恐惧充斥了整个身体,理智被抛到了身后,他随手捡起地上的剑就迎了上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杀了他!
小道士冷笑一声,轻而易举地避过了毫无章法的剑,那只手却在伸入张至深心脏时像触电般猛地收回,连带着他的身体一并被撞了开去,一震剧痛从手心蔓延到了整个身体,他惊愕地看着那只被灼伤的手,再看向张至深,眼中闪过惊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