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衙，内堂。</p>
贾雨村正坐主位，脸色阴沉，胸中怒意涌动。</p>
“告诉我，沈沅为何能出现在考场上？”</p>
门子面露茫然之色，心绪忐忑不安，低声道：“老爷，小人....也不知。”</p>
他确实不知，此刻脑子还有些懵。</p>
那小二明明告诉他已经得手，那人亲眼看着沈沅吃完加了蒙汗药的晚饭，不会有假，可为何沈沅仍能赶上辰时三刻的武举秋闱？</p>
简直匪夷所思，诡谲异常。</p>
“这点小事都能办砸，本官要你何用？”</p>
“砰！”</p>
贾雨村心中恼火，将手中茶盅重重摔在地上，杯碎茶飞，溅射在门子身上。</p>
门子垂头不语，心里却升起一股悲凉之意。</p>
这两年，他替贾雨村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可谓尽心尽责。</p>
结果，却什么好也没捞着，之前承诺为他安排胥吏之职的事，也被一推再推，遥遥无期。</p>
贾雨村压了压火气，冷声沉吟，“沈沅成了武解元，还入了巡抚大人和都帅的眼，本官当如何？”</p>
又凝视门子道：“下药的事没被沈沅发现吧？”</p>
“回老爷，沈沅能正常参加科考，应是没察觉，而且....办事的那个小二也躲了起来。”</p>
“嗯，让那人近期不要露面，以防万一。”</p>
贾雨村思忖一下，沉声道：“你明天去同福客栈跑一趟，就说本官邀他赴宴，贺他荣中解元。”</p>
“是，老爷。”</p>
......</p>
翌日，同福客栈，天字五号房。</p>
沈沅扫了眼门子送来的邀帖，神色默然。</p>
将帖子随手搁在一边，他抬眸看向门子，凝视稍许后，清声道：“你觉得贾雨村为人如何？”</p>
门子听了，面露惊异之色，完全没想到，沈沅会当着他面，评议贾雨村。</p>
他故作惶恐道：“小人不知沈解元何意？”</p>
“你放心，今日你我所言，出不了这房间。”</p>
沈沅稍等了片刻，见门子沉默不语，便淡淡吐出一句：“葫芦庙里葫芦僧。”</p>
门子闻言，心中大骇，怔了一会，颤声道：“沈....沈解元，何以知晓？”</p>
“我如何知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贾雨村的为人，你知，我也知。”</p>
门子虽被少年一语透了根底，却也不敢随意指摘贾雨村，便道：“小人真没明白沈解元的意思，解元有何话，不妨直说。”</p>
沈沅淡淡道：“那甑士隐对贾雨村也算有赠银之恩吧，他却见恩人之女落难而不闻不问，此人岂非薄恩寡德之辈？”</p>
门子再次被震惊，不知眼前少年究竟是何人，竟对昔年甑家父女之事也了如指掌。</p>
他收敛思绪，对沈沅再不敢随意敷衍，轻声道：“知府大人虽德薄，但小人身份如草芥，何敢......”</p>
“你知我与贾雨村有隙，在我这里，你没必要遮掩。”沈沅问道：“直说罢，你图什么？”</p>
门子自是听出，沈沅想要策反他，此刻便是谈条件。</p>
想了想，道：“小人本指望贾大人能给安排个胥吏之职，但现在小人想明白了，此间世道，官难做，吏也不好当，不如得些银钱，温饱度日，快活自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