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一夜没睡,第二天清早她还不忘教诲两个孩子,昨天是不是做错了事儿,是不是认识到错误等等。秋月一个人身兼慈母、严父两职,每当她板起脸的时候就意味着由慈母转变成严父,两个孩子可不敢耍小脾气的。
秋月双目红肿的样子比板起脸来更“恐怖”。
“娘,瑾儿知错了。”陈瑾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瑜比哥哥直白多了,他撒娇似的抱着母亲的胳膊摇晃。
“知错就好,以后不许说脏话。”
秋月叮嘱过后,她又亲自给两个孩子穿衣,由严父转变回慈母,这一切竟没有半点突兀的感觉。
“娘,尿尿。”陈瑾终于敢说出心里话了。
“我也尿……”陈瑜附和道。
秋月然后就开始手忙脚乱,自从做了母亲,她才切身体会到孩子说尿尿,他绝不是开玩笑,说尿马上就尿,根本不给你准备的时间……
“夫人,冯公子来了。”
这天晌午时分,府里的丫鬟回禀秋月道。
冯澈、杨云睿与陈煦的关系,大燕几乎无人不知。通家之好,秋月自然不至于回避。
秋月身正不虑影子斜,肥皂作坊、商铺里那些长舌妇们却忍不住乱嚼舌根。
想当年秋月不过是凌国公府上老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而已,如今她执掌陈家,甚至生意上的事儿即便凌大小姐也尊重她的观点,她这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啊。
眼红的人多了去了。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损人不利己的事儿照样有人干的不亦乐乎,虽然替代不了秋月,他们却不介意弄臭她的名声。
“有事儿没事儿就请冯大人帮忙,她莫不是许了人家什么好处?”
秋月的男人虽然尚在。可远在天边,她无异于守活寡,这样的女人能许人什么好处?说这话的是凌老国公三子凌枫的续弦萧氏,萧氏三十多岁,起初也是府里买来的丫鬟,后来被凌枫收了房,凌枫人到中年死了原配才把她扶了正。萧氏转正已有三年光景,虽然在老夫人跟前不受待见,在凌家三房,她可谓趾高气扬。典型的小人得志。
肥皂的生意依旧日进斗金,萧氏想插手不是一天两天了。凌枫禁不住萧氏的软磨硬泡,他厚着老脸去求大侄女帮忙。凌月华虽然知道三叔续弦的夫人,名字与人未必对得上号,却也不好拂了三叔的脸面。
萧氏有心计也有点小手段。自进入商铺的第一天,她就已大小姐的代言人自居。该她管的、不该她管的。她通通都得插上一脚。
肥皂作坊最初由陈煦与凌月华合股,先帝近乎“巧取豪夺”的横插了一脚,不过先帝临终前将他手里的股份一分为二,一份给了太子、一份给了思柔公主。
京城保卫战之后,陈煦开始大逃亡之前,他对肥皂生意的股份进行了重新分配。皇帝依旧占之前两成干股。思柔公主独占一成半,杨云睿夫妇占二成半干股,剩下的四成干股陈煦一分为二,其中两成给了冯家。冯澈兄妹一人一半。
陈煦如此分配当然有他的考虑,他虽不至于提防杨云睿夫妇,可凌家的人呢?还有皇家的那些管事。
有他在背后撑腰,秋月打理生意还算有声有色,可他不在京城,秋月还能不能镇得住场面?他拉冯澈入伙只是想给秋月找个依靠。
事实证明,陈煦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件事还要从思柔公主说起。
陈家巨变,那一夜的杀戮,宸妃娘娘遭鱼池之殃,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对思柔公主而言,岂是“残酷”二字可以道尽?陈煦也是受害者,她不敢怨也不能怨恨,她只想在他身边寻求一点安慰。
思柔却料不到陈煦凯旋之后竟以最极端、最残酷、最血腥的方式对那些杀人凶手展开报复。
别人看到只是陈煦的凶残,她想到的却是陈煦的痛苦。剑岳宗自寻死路、建宁候咎由自取,陈煦有大功于国家,皇兄乃天下之主,他想赦免陈煦岂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思柔公主等来的却是陈煦亡命天涯、皇帝命缉事厂通缉他的结局。
两人的婚约已是一纸空文。
这还不算完,太后对陈煦的打击可谓不遗余力,她竟主动张罗着替思柔公主择婿。
思柔公主宁死不从,万般无奈,她选择了出家。正统帝在京郊为她建造了普陀寺,思柔带发修行,法号修缘。至于思柔公主手中肥皂的股份,她转给了秋月,秋月固然不敢受,思柔惨然一笑,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至此时秋月掌握着肥皂生意三成半的干股。
三成半干股,秋月在生意上理应有足够的话语权,然而没有强有力后盾的股权却不过是一句空话。
正统皇帝的股份落入太后之手,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妥协。东厂负责缉捕陈煦,太后岂能看不出皇帝的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