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当日，终于到来。</p>
雨果然下的前所未有的爆裂。</p>
但是格雷站在窗前，却透过厚重的雨幕看到——不远处的村子活起来了。</p>
雨越是大，人头却越是攒动。</p>
广场上，前所未有地挤满了人，似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现在了这里。无数穿着灰色斗篷的人头，正牵手围绕成数个大圈，跳着舞，转着圈，进行着格雷之前所看到的那种复活古夫类似的那种仪式。</p>
而在每个转动着圈子的中央，都跪着一位雨民，正仰头张开双臂，以拥抱着这场暴雨的姿态进行着祈祷。</p>
——“笃笃笃”。</p>
敲门声响起。</p>
随后，也不等格雷应声，古夫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边道：“好消息，我终于说服了长老们了。他们同意你参加这场仪式了，也给了你一个名字。随我一起走吧。”</p>
“说服？什么说服？”格雷回头瞥了他一眼，笑道：“是你们终于不再怀疑我了，才对吧？在十多天的试探之后，终于承认我不是美德教会的探子了？”</p>
古夫站住脚步：“你怎么知道的？”</p>
“这没什么。”格雷耸肩道，“只是凭借对你的了解，古夫。”</p>
“老人们只是在服从雨神，只是为了这场雨，为了雨带来的天堂蕈的收成……为了钱财。”</p>
“但是你和老人们不同。你是真正地在信仰雨神的。”</p>
“所以，你当初对我怎么说来着？不让我参加仪式的原因，是害怕变数影响仪式，导致仪式失败，雨季不会再来。对吧？”</p>
“但凭我对你的了解，古夫，你完全不会那么想。”格雷抬手指向古夫，“你只会跟我一样想——就算仪式错了，甚至仪式完全不举行，下一个雨季也照旧会来……”</p>
“一，定。”格雷用非常肯定的口吻，咬出最后两个字。</p>
古夫的脸色微变。</p>
格雷知道古夫的想法。因为非常有趣，古夫对雨神的想象，其实……</p>
“——因为，如果地上之人做了些什么小动作就能影响到他。那伟大的雨之主宰者还算什么天上的永恒真神？？？”</p>
“若人真的能够取悦神，意味着人与神之间存在某种通道，从可能性的角度而言，等同于能够伤害神。所以反过来说，若存在一位人‘以任何方式都伤害不到’的真神，‘没有任何一丝伤害的可能性’，就推得神与人之间不存在任何通道，这同样意味着他不会在意人。”</p>
古夫逐渐露出狂热的表情，声音有些激动：“是，是的，就是这样，什么仪式的顺序，人员的参与……这些，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伟大的主宰者！”</p>
“如果存在能够取悦他，令他恼怒的途径，不就等于也存在能够伤害到他的途径？不，不可能！真神才不会发生那种事！”</p>
“他是天上的星！地上的人除了仰望，什么都做不到！正因此，来自于他的赐福才是一种神迹！”</p>
“是的——”格雷拍了拍古夫的肩膀，一字一句道，“真神之所以永恒，就只是因为祂与人间是隔绝的。”</p>
——不过从这意义上来说来讲，其实古夫眼里的真神，不就是美德教会的那位异乡神？所以格雷暗自好笑。</p>
不过你是错的，古夫。</p>
真正的永恒之神身处异乡，所以无法及时响应这个世界的呼唤。</p>
但在这里的，不过是一条龙而已。</p>
它的梦虽然可以说是永远的永动的，却是因为有人作为触发媒介，才会弥散到现实世界中来。</p>
——所以若仪式不举行或者不正确，那“雨季”与“卡莱尔”即便仍在龙的梦里运行着，却是无法在现实世界中再现的。</p>
……从这种意义上来讲，所有的龙，都是因为人之因素才会出现，才会在那里运行。就仿佛是因为人之观察才被引到现实世界来的一般。</p>
是吧，这也同样是“灵视”的意义。</p>
从古夫的想法起始，格雷转动着各种奇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p>
古夫自然不知道格雷所想，他只是感动地望着格雷，声音有些哽咽：“兄弟，你果然总是能说出我的心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