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洲含笑又从容的样子,使人分辨不出喜怒。
她日夜相对了五年之久的枕边人,除了最熟悉彼此的身体,其他方面,似乎远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许迎的心跳有如擂鼓,紧张地握了握拳头。
他字字落地有声:“如果你当初没有污蔑我是霸凌你的主使,现在也不必被迫守着这段婚姻。”
“就像你说的这样,我现在的枕边人,兴许就是梁烟。”
“是你改变了这一切,许迎。”
陈敬洲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平和的,可不知怎么的,却让人觉得,他是带着浓浓的情绪。
他问:“难道你不需要为此负一点责任吗?”
许迎微张着唇,眨了眨眼睛。她能感知到,他正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力道暗暗地收紧了几分。
陈敬洲前所未有的冷肃:“所以,你没资格提离婚,更没资格这么千方百计的试探我。”
许迎的喉咙无声的吞咽了一下,抬起手推了推他。
陈敬洲纹丝不动。
这样的姿势,他们四目相对,她脸上任何微小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许迎撇了下嘴角,只好用最温缓的语气,同他心平气和的谈道:“你不愿意离婚,就是在介怀那件事对吧?”
她试探的问:“你恨我?”
陈敬洲眼眸微垂,捏着她脸颊的手指松了几分力道,默不作声。
许迎当他是默认。
她无奈的说:“我承认那是我的一念之差,我没想到会发生之后的事,我也很后悔。我可以向你道歉,这样就算我们之间两清了……”
“两清?”说到这里,陈敬洲才终于有了几分情绪。
他松了手,可另一只脚同时抵在了沙发的另一边,以防她起身逃走似的,两条长腿像把她小半个人圈在了身前。
许迎拘谨的并起双脚,一动都不敢动。
陈敬洲说:“许迎,你知道这些年中恒拿了多少钱来填许氏的窟窿吗?许氏现今可以盈利的项目,又有多少是我的关系?”
许迎心口一窒,答不上来。
“一旦你和我离婚,许氏很快就会面临破产的危机。”他不疾不徐道:“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能谈得上两清这种字眼吗?”
“我知道……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许迎说话的声音无比艰涩。
在这种难以平衡的婚姻关系里,她面对着陈敬洲时,总是没有半分底气。
这样的感觉,让她心上泛起了一丝说不出的难堪。
愈发的想逃离这束缚。
陈敬洲却问:“你拿什么还?”
“几年前我就收购了万丰,你现在每个月拿的工资,也是我的钱。”他的语调听不出起伏,没有对她的轻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说话间,站起了身,重新拿过沙发扶手上的西装。
他一边慢条斯理的穿好,一边问她:“你是打算拿我的钱,再还给我?”
“……”许迎脸涨红。
好像自从和陈敬洲扯上关系,她世界里的点点滴滴,就都沾上了属于他的痕迹。
从身体、到生活,他的存在无孔不入。
许迎排斥这样依赖着他人的生存方式,跟着从沙发里起身,说话也不由自主的急了:“你明知道跟我继续这段婚姻,就是在填一个无底洞,为什么不及时止损的结束它?!”
她短暂的情绪失控,更彰显了他的镇定自若。
陈敬洲骨节分明的手,一板一眼的理了理领带,微抬着下颌时,不见半点高人一等的倨傲,更多的是他骨子里流露出的教养与清贵。
就连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说一句难听的话,咬字仍斯斯文文,只反问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逼我离婚?”
顿了顿,嗓音沉了些许:“还是说,周焰答应了你,要替你拿这笔能够跟我两清的钱?”
提起周焰,许迎更加没有底气,人也冷静了不少。
她下意识的解释:“我们没聊这些。”又道:“即使没有周焰,我和你……”
“好了。”他打断了她的声音,眼神中传递出的东西,是他给人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平静的警告:“别再说了。”
许迎咬了咬唇,心情复杂的盯着他。
陈敬洲说:“等你什么时候能拿出跟我两清的钱,再来谈离婚。”
话落,他转了身提步往外走。
背影在许迎的视线里,显得贵气又沉稳。
到门口时,见她没有跟上去,便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大约几秒钟的沉默,他无比温和道:“如果你今晚想住在这儿,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言辞中像没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
那是夫妻之间独有的亲昵与平常……不知怎么的,许迎空荡荡的心湖上,又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她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手指,沮丧的低了头,接着一言不发的缓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