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你这捕风捉影的本事,未免也太厉害了,我这都还没有一丝苗头,就被你说成这样了。”吕阳闻言,面不由一僵。
“你觉得我说话夸张,不经推敲?还是你觉得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所以你不往这边去想?”听到吕阳这么说,吕晓风却是笑容凝滞下来,改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容。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那就有些不妙了。”吕晓风叹道,“这世间,最不易算是人心,但最易算,也是人心,你真以为白家那样的古老世家,会像小门小户,任由嫡亲子弟随意婚配,潇洒自如?以容妹妹的单纯心xìng,只要家中长辈稍加引导,而被家中长辈选中的才俊也争气,一旦动情,岂会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
“凡俗世间,多有穷酸才子成为贵妇人的入幕之宾,又或者是与千金小姐双栖双飞,团圆美满的故事,但那终究只是穷酸才子们的幻想,真正能与千金小姐相配的,还是门当户对的贵公子。”
“以容妹妹的家世,你觉得,若是白家要为她挑选其他夫婿,又岂会容许她记挂着你,三番四次地纠缠?所以这里只存在一个可能,白家的人,恐怕你了。”
听到吕晓风的这一番话,吕阳并没有回应,而是心绪飘飞,依稀记起了一件几乎快要被他抛到脑后的陈年往事。
那是他初习武道,还在南岭吕府中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名叫做璎珞的郡主。
现在想来,那位璎珞郡主乃是仙门子弟转生,身份尊贵无比,与自己这般的小人物发生交集,纯属意外,而之后自己救了她,无意之中,吸引她的注意,更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当时我毫无察觉,而义姐却当机立断,立刻就把我送走,并不答应璎珞郡主的请求,把我送给她为奴仆……难道,她担心的就是璎珞郡主与我演一出‘西厢记’,最终凄惨收场?”
吕阳突然心中一寒,想到了这个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以他当时的心智,阅历,根本看不出这轻巧安排背后的深意,还只以为吕月瑶只是安排他修炼武道,到军中去历练,现在看来,固然有这个意思,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避开璎珞郡主的好奇,断绝一切与之发生交集的可能!
“龙不与蛇居,仙不与凡相配,仙道与凡道,世家与寒门……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啊,只可惜,滚滚红尘,痴男怨女,又有多少能够领悟?”吕晓风并不知道吕阳心中的复杂思绪,仍自在那里感慨着。
“男女之爱,发乎情止乎礼,逐渐熟悉,rì久生情,双方皆以为这是由心所发之爱,但却不知,此乃因缘所系,诞生的感情也只是因为熟悉而已,这世间,断然没有不可分割之爱的,挥智慧之剑,可斩一切情缘,免我辈修士为情劫所累,坠入这滚滚红尘之中。”
“吕阳,若是那容妹妹再纠缠着你,你可就得小心了,并不是怕她对你不利,以她的心xìng,最多也就是童心未泯,胡搅蛮缠,但背后纵容她,甚至有意引导她如此的人,才是真正值得你提防的,你一不小心,就要顺了他们的心思。”
“事情恐怕没有你说的这么yīn暗?不过好像也有些道理,容妹妹是大家闺秀,不可能成为姬妾,侍婢之流,与之过多纠葛,终究易惹是非,甚至招致灾祸也说不定,这正是前辈先贤所说,男女授受不亲之理。”
“是啊,先贤教得多好,只可惜,后世之人,心xìng愚昧自以为逍遥自在,却控制不住心猿意马,在这错乱之间,诞生诸多业障,便无法回头了。”吕晓风颔首道,“什么是智慧?智慧就是明心见xìng,识心达本,一切种种人情事理,无穷可能,都能洞若观火,尽在掌控之中,这却是比寻常见微知著或者工于心计更加高明的推算功夫,我刚才说的那些,并非一定就会发生,但却的确存有这样的可能,不得不防。”
“你多虑了,真的多虑了。”吕阳摇头,苦笑不止,“我一个心智健全的仙门修士,又怎么会陪那小公主演欢喜冤家的戏码。”
魔道城池平静了数rì之后,吕、白两家对各个密室,暗道的搜查,也覆盖了大半,期间再无莫、洹、古三家的修士被发现,仿佛所有人都已被清剿一般。
不过吕阳等人却知道,此地仍然还有最危险的七名圆满境修士潜伏,他们很有可能躲在城中的某一角落,只等着暴起伤人,给诸人造成惨重伤亡,又或者,他们早已趁乱逃离此地,毕竟圆满境修士也是先天秘境的最高境界,虽然有各位世祖、族老坐镇此地,但却仍然难保不会让他们逃脱出去。
在这数rì之间,无所事事的白芷容,仍然屡次门,要找吕阳的麻烦,吕阳不胜其扰,但碍于身份,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位容妹妹是白家人的小公主,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除了躲,吕阳还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而就算躲,吕阳也终于被发现。
“吕阳,总算找到你了!”
城中一处jīng致的庄园内,白芷容突兀地找了门,把正在园中相坐对饮的吕晓风与吕阳两人堵个正着。
她仍然还是那副一袭红衣的装扮,身后跟着几名一脸苦相的跟班,拦又不是,不拦又不是,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守卫着庄园的吕家修士也跑了进来,羞愧不已,他们本是吕晓风的侍卫,但却没能拦住这些不经同意便闯入的人,只好隔着一池荷花半跪在地,默然无语。
“公子,我们……”
“算了,这不是你们的错,退下。”吕晓风挥了挥手,对那几名修士说道。
“谢公子。”几名修士低垂着头,默默无退了出去。
“这下可麻烦了,本来以为,她这几rì找不到你,自然就会消停,但却想不到,还是功亏一篑。”挥退了部属之后,吕晓风微微摇头,却是对吕阳传音道。
“怕什么,既然白家人有意纵容她与我往来,那我就与她往来,难道还怕她把我吃了不成?”吕阳面无表情,却是白了吕晓风一眼。
“你……”吕晓风微微一怔。
他突然发现,吕阳比起数rì之前,似乎决绝多了。
正愣神间,白芷容已经独自一人走了过来。i
她让跟来的人停在池塘边,自己则款款而行,那行止之间的娇俏,一如花园之中炽烈盛开的红sè蔷薇花。
“你们倒真是悠闲自在啊,大白天的,居然躲在这里饮酒作乐!”白芷容看着荷花亭中闲坐,一派轻松的两人,颇有些怨气,因为她这几天到处寻找吕阳,各个地方都翻遍了,也把自己累得苦不堪言。
“你找我有什么事?”吕阳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问道。
“哼,你不要以为我只懂得胡搅蛮缠,不知好歹,其实我这次找你,是为了给你道歉的。”白芷容冷哼一声,说出的话,却是令吕晓风与吕阳两人为之一怔。
“道歉?”吕阳奇道,“道什么歉?”
“那rì的事,的确是我误会了。”白芷容娇艳的脸,微微一红,但却还是昂扬着头,仿佛骄傲的孔雀,“我向你道歉。”
吕阳和吕晓风惊异地对望了一眼。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xìng情刁蛮的千金小姐,大多也脾气不好,竟然会为了这件事情专门找我道歉?难以理解,简直难以理解。”
“吕阳,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yīn谋?”吕晓风更是直接传音问道。
吕阳听得只感头大如斗,这吕晓风真不愧是世家大族里长大的豪门公子,什么事情都往yīn谋诡计的方面去想,不过,以吕阳的直觉,却感觉这是吕芷容的真xìng情,或许她最近数rì的行为,受到了白家长辈的默许甚至是支持,但她本人,应该是没有这般深沉心机的。
“喂,你们两个私下里传音议论什么,还有,瞪我干什么。”见吕晓风和吕阳两人不说话,但却暗地里神识涌动,似乎在偷偷交谈着什么,白芷容却是不高兴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吕阳,把憋在心中的歉意说了出来,换来的并不是料想之中的和好,反而是这种怪异之极的反应。
“没什么,只是感觉奇怪而已。”吕阳收回目光,不动声sè地试探道,“我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你专门找门道歉的事情。”
“那rì是我冤枉了你,难道你不生气?”白芷容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