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便将那日在县城山山跟人打架的事说了,当时二姨母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第二天照样带阿沅到县城摆摊。
只是当天来了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男客,那人穿了一身锦衣,头上戴的是绿玉发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
酸辣粉都是底层老百姓吃,价格便宜,顶饱又暖和。很少有富贵人家来街边吃。
阿沅给他送粉的时候,礼貌地对他笑了笑,结果就让他看呆了。
吃完粉后避开阿沅,单独跟二姨母说了些什么。二姨母很生气地把人赶走了,之后就不让阿沅出门了。
有沈冬月的事在前,沈冬素猜测道:“定是那老男人见色起意,想买你,二姨母才会生气的。”
大麦也道:“我看也差不多,那些富贵人家好好的怎么会到小摊上吃东西?
肯定早就看中你,故意套近乎。阿沅你生的美,还是听二姨的,别出门了。
咱们这样的农家人,惹不起那些富贵大老爷。
等和小盼哥成了亲,梳了妇人头,就不怕了。”
阿沅摇摇头道:“可我觉得那个男子不是好色之徒,他看我眼神,有点像长辈看晚辈,也有点像久别重逢的惊讶之色。
我问娘他说了什么?娘说没什么,不让我再多问。当天酸辣粉都没卖完,就收摊回家,之后就不许我出门了。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三个姑娘猜来猜去,也没猜到原因。不过阿沅虽被拘着不让出门,可她并不觉得难过什么的。
她本就喜静,二姨母卖酸辣粉赚到钱,给她扯了几块红绸布,让她在家绣嫁衣做鞋。
她便安心在家做针钱活,静等二月莫修谨考完秀才试,就来她家提亲。
很快到了上梁的时辰,这年头农村参加宴席很少送礼金,都是送食材。你家送条鱼,我家送块腊肉,再不就是送米面馒头。
沈冬素听说除了离镇子进的农村人,时常进镇买东西,家里才常备有大钱。
离镇子完的山村,一个月赶不了一次集的,家里都没有一个大钱,临上街那天,都是把家里的东西扛到集市上卖了,换了钱再买别的。
如果在村里交易,还是以物易物的多。
来的客人都是沈家的村的,再有就是里长和廖亭长,他们送的是拿红封包起来的茶和酒,算是很贵重的礼物。
都不用登记,谁家送了什么沈父都记得。直到胖厨子和刘管家过来,除了送了一车的食材,引得全村人惊呼。
还有就是单独送了沈冬素一箱子礼物,刘管家当然没在众人面前明说是谁送的,只笑道:
“主子恭贺姑娘生辰,特送一份小小生辰贺礼,还望姑娘莫嫌弃。”
沈冬素没当众打开,笑着接过,感觉还挺沉的。
随即刘管家被沈林钟客气地引到上桌,和廖亭长老村长还有沈爷爷一桌。
胖厨子直接带人再搭个灶,当场煮起自带的食材,说是给大家伙加几个菜。
沈冬素捧着礼物进小木屋,和两个表姐一起打开,里面是一套非常精致的湖蓝色丝绸衣裙,配套的同色金镶蓝宝石首饰。
三人看一眼,皆倒吸一口凉气,连上手摸一下都不敢。
沈冬素小心翼翼地原封盖上:“这个得还给人家,我可不敢收!”
大麦担忧地问:“这个主家不会也是个老头子吧?”
我的两个漂亮表妹,怎么净被老头子惦记?
阿沅同样很担心:“冬素,你过了生辰就十七,得赶紧议亲。”无主的花最遭人惦记。
沈冬素失笑道:“他不是老头子!不是,他也没有惦记我。
这个礼物应该是谢礼,我才帮了他一个小忙。”
沈冬素真心这么觉得的,给绣娘做纺线机,教孙官医青霉素制作,甲四当时没提报酬。
原来谢礼是放这了啊!真是的,不如直接给银子实在。
这样的衣裳我敢穿吗?穿上能干农活吗?还有那首饰,我能戴出门吗?掉一个到牛屎堆里,我捡还是不捡?
“你们别乱想,也别告诉我娘,不然她又要大惊小怪。明天我就去把这个礼物退了。”
放在家里怕遭贼啊!今晚就放枕头边上睡。
开始放鞭炮的时候,三个姑娘忙去找好位置等着抢梁。不光是乐趣,这也是好彩头。
沈林钟和几个凌王府工匠,完成房子的最后一道工序,装粮食的大斗装了满满两大斗吃食和染红的大钱。
馒头点了红喜,梨糖也是用红纸包的,一应米糕、茯苓糕、豆沙饼统统点了红喜。
染红的核桃、栗子、瓜子,鸡蛋也染红了,还有干红枣。
大把大把的点心被几人笑着抛撒下来,房子四周围满了老少乡亲,欢笑地抢点心,捡到大钱的更是欢喜不已。
村民都在那笑谈,这比人家娶媳妇办的礼都重。老沈家混出头了啊!
之前总被父母警告,不能跟沈冬素玩,那是天煞女,会沾霉运。
这会没有一个人再提这话,要是家有天煞女,能盖起这么大一片砖瓦房,我家也想有啊!
有几个家里正好有适龄男丁的,都在打着小算盘,娶沈冬素不知道沈父会贴多少嫁妆?
至于想把女儿嫁给沈林钟的,那就更多了。再没人提他现在是奴籍的事!
沈爷爷笑的合不拢嘴,这个场面他幻想了大半辈子,盖几间敞亮的大瓦房,上梁时全村的人都来抢梁。
今天终于实现宿愿了!看一眼拐着拐仗,同样笑眯眯的沈父。虽然老大没了一条腿,可有这么大一片房子,后半辈子也不愁了。
沈林钟看到几个妹妹,有意往她们这边多撒点,结果沈冬素红钱没捡到两枚,倒被核桃砸了几回头。
莫修谨运气好,捡了好几文红钱,特地拿来送几个表妹。可沈冬素和大麦心里门清,他就是想送阿沅。
又怕引人瞩目,才说每个表妹都送一枚。莫修谨把红钱放到阿沅手心的时候,两个人都红着脸不敢看对方。
真纯情啊!
热闹的上梁礼之后,沈爷爷带男丁焚香祭祖。
这时请的玩旱船的戏班子也到了,那叫个热闹了,连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都来看,从河堤一直到新房子处,站满了人。
旱船就是个做成船样的花轿子里,里面坐个盖着头巾的新娘子。前后各有几个涂着花脸的戏子,锣鼓喧天。
沈冬素好奇那新娘子,跟着一群小孩子后面跑去看,结果发现头巾下面盖的是个方脸浓眉的汉子。
其实这比城里富贵人家请戏班子唱大戏,要简单多了,但对于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娱乐活动的村民而言,这是比过年还热闹!
演出很短,才大半个时辰,刚好到午宴时间,沈爷爷给他们单独安排一桌,给了个大大的红封。让那班主很是高兴,连夸沈爷爷有福气。
农村人办喜宴,工具都是向同乡借,你家借方桌,他家借板凳,一应锅碗瓢盆都是借的。
事后主家归还的时候,会根据所借东西的大小,回赠不同的食材。送一块卤肉或几个熟鸡蛋之类的。
新房子的屋里和廊下,足足摆了二十桌。要不是天太冷,坐院子更好。
现在院里有积雪,有鞭炮炸开的红纸,有张贴的红喜,也算是一道风景。
这是第一批酒宴,都是男人,女人和小孩吃第二批。
别人家女人和小孩是不上桌的,都端着碗在后厨,或是各个房间,随便找地方几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一碗饭加点肉菜,就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