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阵阵的虫声还在耳畔作响。
醉云楼中,席上的杯碟早已撤下,王顶丰坐在凳子上一直没有离开。
阿诚走过来,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说:“大人,夜深了。”
王顶丰回过神来,他刚才还在想之前的事情,那一幕是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幽珏的话还在不停地响彻在他的耳边,突然抬起头,却并没有人,原来刚才他以为幽珏去而复返,不过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他站起来,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回去。”
阿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道:“大人,事情不顺利吗?”
王顶丰摇了摇头,有些苦涩地说道:“他虽然答应了,但是现在细细想来,我总觉得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明朗。何去何从,我好好好思量一番。”
阿诚说:“大人不是常说事情要三思而后行,今日怎么就向她摊牌了?我觉得如果我是他**顶**点**小说的话,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大人。”
王顶丰哦了一声,说:“你怎么看?”
阿诚小心地看了王顶丰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并无异色,这才道:“像他们这种身处高位的人要想相信一个人是很难的,再说,就如大人。在这青云镇,不知道有多少人前仆后继,想要获得大人的青睐。就是阿诚,每日接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邀请也是不计其数。”
王顶丰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着,他不禁苦笑一声,仰头望着渐渐沉灭的月亮,说:“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也是,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堂堂中州少主,就算只是有名无实,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他的荣光地位。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的,却还在这里沾沾自喜,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呵呵,王顶丰啊王顶丰,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王家少主了吗?”
一阵风过,原本就单薄的身体竟微微晃动了几下,眼看就要摔倒。
阿诚赶忙上前扶住他道:“大人小心。”
“我很好。”王顶丰拨开阿诚扶住他的手,说:“我不要你扶,我自己能走。你也以为我没用了吗?”
王顶丰越走越远,阿诚心中焦急,追上去,道:“大人,你喝醉了。”
王顶丰突然转过来,恶狠狠地盯着阿诚,厉声道:“你看着我,你看看我,我还是当年那个王家少主吗?那个不可一世,狂放不羁的王顶丰吗?”
阿诚默然。
他跟着王顶丰已经有十多年了,一路走来,酸酸苦苦,个中心酸,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当年,王顶丰已经是王家的少主,是下一任的家主。他为人谦逊,待人和善,早就被家族视为下一任家主,对他悉心培养,族中的大小事务他也有参与,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将来能够更好地接替家主的重任。
但是,私下里,王顶丰对于家族只是边城凉城的一个小家族并不满足。
虽然王家在凉城是说一不二的角色,但是对于整个中州来说,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不计其数。如果硬要算的话,王家最多也就算是三流家族。要想更有影响力,除了加深在官场上的影响力别无他法。
不过在中州,要想挤入上等社会,除了自身的影响力之外还要看血统。
是的,中州是一个看重血统的地方,这里是妖族的囊中之物,人族根本无法打破血脉统治下的层层壁垒,除非他将自己也变成他们的同类。唯一的办法就是洗血,也就是在人族的血统中融入妖族的血统。
这是一件具有极大风险的事情,但是王顶丰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乎了。他搭上了安阑的线,在他的运作下成功洗血,成为了拥有妖族血统的人。
但是即使是这样,妖族血统在他的身体中也会有排斥现象,每每总是会让他感到痛苦难安。
对此,他并不后悔,自小他就明白,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只有自己付出了才会有收获。他本以为自己的行为做的天衣无缝,不会有人知道。但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与安阑交易的事情还是被人发现。
他的父亲王家家主与他断绝关系,将他扫地出门,从此,他就是只能依靠自己的王顶丰,而不再是王家少主王顶丰。除了姓氏没有改变之外,他与凉城王家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凉城的人族看不起他,将他视为人族的耻辱,凉城的妖族也看不上他,说他是个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