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p>
万物生发，群山吐绿，正当春回大地之节气，川蜀大地却到处弥漫着肃杀、凶戾的死气。</p>
侥幸存活的百姓们窝藏于偏僻的山寨、洞穴、丛林，不仅躲避兵燹，互相之间也不敢联通，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人兽同性者的口中食。</p>
这些日子以来南离得了闲暇，或是夜晚难眠，最爱透过漏孔的天窗看月相生化，总觉这月亮与穿越之前总是有些不同，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同，有时甚至疑惑起来：莫非这是另一个镜像时空？</p>
这日南离抹了汗水，看着同袍兄弟们使杆头包了一团破布的长杆击刺，看了半晌，长长叹息一声，转身望着山下蜿蜒而过的沱江水，发起呆来，却不觉元辰老爷子何时慢悠悠地踱来身旁。</p>
望着滚滚而下的沱江，清癯健朗的元辰抚须叹道：“孙子有云，夫兵形象水。参戎练兵，尽得奇妙。望这沱江滚滚，可是在悟兵法之妙？”</p>
“元老爷过誉了。您也不必总叫什么参戎，呼晚辈一声南离即可。”南离闻得回神赶紧回身拱手。</p>
元辰拍拍南离拱起成揖的手呵呵一笑：“既如此，南离也不必叫什么老爷，呼我一声老元罢了。”</p>
“元老，晚辈不敢。”南离说话时微微弯一些腰，甚是恭谨。</p>
这不是所谓的武人向文官的低头，只是对于一位长者的晚辈敬意，如今南明时代，文臣往往依附勋镇求活，年代早就变了。</p>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p>
“若依常理，水势婉转，自寻出路。但汇聚江河之后，当尽依其路，若离了正路，就是害了。”</p>
“方今时势，何为顺势何为逆天，南离可曾考量过？”</p>
“元老爷真是会观山川地理，此地有地势之利，方成乱世桃源。”南离虽知元辰这番话有所指，但此刻一老一少并肩而立，观望这四面的山势江水，他只是忍不住又一次赞叹，却未正面回答。</p>
元辰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抚须，摇头叹道：“非也非也，此非地势之利，全在人心。”说话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指南离的心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