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个怪梦,但细思起来,似乎又有些道理,她不安地取出压在枕头下的宝剑,将剑柄拆开,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于是她什么都明白了:梦里花淋溪的话,当然并非托梦,而是自己这几日来隐隐想到的疑点,所谓暗镖明珠,其实是指自己――父亲的掌上明珠!
明白了父亲的一片苦心后,她在被子里痛哭了一场,然后连夜离开客栈,踏上了回家之路。但其时她已身在川西,离洛阳已经很远,所以等她终于赶回洛阳时,梦里的不幸早已成真:范丛山已经被人害死,镖局也被北京燕子镖局合并进了新的联营镖局――武林镖局。
范英当然淹不下这口气,立即开始复仇行动。她把已经代替他父亲,成为镖局新主人的原副总镖头黎修当成第一个复仇对象,连续向他展开三次行刺行动。但因为武功不高,加之第一次失败后黎修已经有了防备,所以不但未能报仇,反而在第三次深夜行刺时失手被擒。黎修先还假惺惺地劝她识时务,并愿意给她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作为补偿,遭到她严词拒绝后,决定杀她以绝后患。正在危急关头,花淋溪又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黎修的武功本来也算得一把好手,但在花淋溪面前,他却是那样力不从心!若非花淋溪为了救人,不愿恋战的话,他不死也得受伤。
花淋溪救下范英后,将他带到城外一个树林边,也不说话便要离去。范英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花淋溪苦笑道:“我不是为救你而来,只是碰巧而已。”范英哦了一声,道:“是么?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这样巧?”花淋溪道:“我本来只是想找一个仇人,那个人曾今在这个镖局呆过一段时日,后来不知何故竟失踪了,我在四川和河南到处找他也没消息。”
范英闻言一惊,道:“你在四川和河南到处找他?他……他难道是四川人?他是不是姓郭?”花淋溪道:“不是。那人叫乌弓马。听说他也是你的杀父仇人?”范英大吃一惊:“啊,他原来名叫乌弓马!他也是你的仇人?那太巧了!我也在到处打听他的下落!”花淋溪道:“范姑娘,听我一句劝:你就不要再找黎修了,你斗不过他。再说你的仇人又不只他一个,北京燕子镖局的林老板,还有乌弓马,这些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一个也对付不了。”
范英正色道:“父仇不共戴天,岂有不报道理?”花淋溪长叹一声,道:“其他人虽然可恨,但毕竟没亲手杀令尊,我劝你暂别去找他们算帐,乌弓马是你的杀父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就让我一个人来对付他,也算是为你报仇。”范英道:“看来你有把握对付乌弓马?”花淋溪转过脸去,道:“我现在的武功,已经打不过乌弓马了。所以我即使找到他,也不会和他硬拼……”
范英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听你口气,你以前打得过他?那现在是因为……他武功比以前高了么?”花淋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腿,道:“对付黎修毛坚这些脚色,这条腿还不大碍事,但要对付乌弓马,却显然不行。”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范英才小声问道:“那位姑娘还好吗?”花淋溪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道:“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苏醒过来!”范英轻轻叹息:“你请人帮忙没有?”花淋溪诧道:“请人帮忙?”范英脸上微微一红,小声道:“照顾她呀!你又要到处找仇人,又要照顾她,忙得过来么!”说这话时,心里又想起那次在小溪边所见的情形。
花淋溪淡淡道:“我一共请过三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位老婆婆,可是她们都没干几天就走了。”范英感叹道:“现在的人,越来越没有同情心了!”花淋溪苦笑道:“也难怪她们。她们其实也是好心人,可是……哎!”
范英道:“说的也是,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有时连自己的亲人也未必有这个耐性呢!”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她是你的妻子?”花淋溪苦笑道:“不是。”范英看了他一眼,又问:“是你妹妹?”花淋溪道:“就算是吧。”范英见他不肯直说,便不好再问。暗忖:“看来多半是你喜欢的一个姑娘!哎,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花淋溪见她若有所思地沉默着,长叹一声,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说完便朝前边那个树林走去。范英一惊,忙道:“喂!你……不要走!”花淋溪疑惑地回过头来,道:“还有什么话么?”范英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我……可以帮你照顾她!”花淋溪微微一震,然后摇摇头道:“你这个大小姐,哪里吃得这苦。”说完又掉头大步而行。
范英知道自己若是任其离去,只怕今生未必能再见,也不知哪来一股勇气,动情地追上去,拦住他的去路,道:“不,我……不完全是为这个,也不是因为同情你敬佩你和感激你两次救过我,是因为……因为……”她一时情急得竟然找不到适合的句子表达自己的意思!本来几次想说:“你知道吗?我在梦里见过你好多次!”可是,这话实在难于启齿!
花淋溪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苦笑道:“不用说了,谢谢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再冒失。不然下次未必运气还这么好,又遇上我来碰巧救你!”
范英见他又要走,情急之下,大声道:“就算是为了那位可怜的姑娘吧,让我跟你一起照顾她。你带着她东奔西走,太不方便了。而且真的找到仇人时,你也一定有后顾之忧:因为你不能败,甚至不能受伤,更不能……,所以你只能胜!这样重的压力,只怕对报仇不利。”
花淋溪心里一动,这几句话正说中了他的要害。他现在的武功已经大逊从前,除了右腿残废外,心理负担太重也是重要原因。范英见他犹豫了,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切中了要害,于是乘机动之以利:“你就当我是你请来照顾她的吧?要是我真的吃不了苦,不用你说,自己也会走。”花淋溪听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那……就委屈姑娘了!”
于是范英就留在了花淋溪身边。
花淋溪见范灵狠狠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与她有深仇大恨一样,苦笑道:“你们两姐妹失散了三年多,如今好不容易才得重逢,一定有好多话要说。英妹,你陪妹妹好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