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灵听了一小会,忽道:“笛声好象是从那个有灯光的小屋里发出来的?”乌弓马不置可否,只是定定地注视着那个伏在一丛竹林后的神秘的小木屋,神情显得有些古怪和恐惧。过了一会才喃喃说道:“到底是谁在吹笛子?怎么这个人也会吹那支曲子?”范灵一惊,回过头来看着他道:“你以前听过这支曲子?”“岂止听过,这支曲子还是我谱的曲!可是……我只给两个人吹过这支曲子,这个人怎么也会吹它?”
范灵心里一缩,怯声问道:“两个人?是哪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不是……秋姑娘?”
“我只给小江和……另一个人吹过这支曲子。难道这个吹笛子的人是小江?嗯,不会,小江从来没有碰过我的笛子,他不象会吹笛子的人。而且,我只给他吹过一次,他不会只听一次就能记下来。”范灵道:“那一定是另一个听你吹过这支曲子的人?是秋姑娘吗?”
乌弓马好象没听见,突然松开抱住她的双手,象被人勾了魂一样,慢慢向那个发出笛声的小木屋走去。范灵哀哀无助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心如刀绞,忍不住对着那个小木屋大声喊道:“喂!秋姑娘!你不要再吹笛子了!你吹得难听死了!”
笛声没有停止,却渐渐低下去,越来越低下去,仿佛随时要中断一样。而乌弓马却好象一个白痴或者醉汉一样,继续跌跌撞撞地向木屋走去。范灵恨恨地瞪着已经被人勾魂的乌弓马,眼见他穿过前边那几竿修竹,又淌过竹林前那条蜿蜒狭窄的小溪,她再也忍不住了,绝望而愤怒地大喊道:“喂!----你去找那个狐狸精吧!我走了!我……再也不愿意看见你了!”话音未落,泪水便夺眶而出,涌泉般淌下。猛地转过身来,奋力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但她只跑出十余步,就停了下来,因为她突然听见乌弓马在喊一个陌生的名字!
“冉霞!是你在吹笛子吗?我是乌弓马!”
范灵一震:“冉霞是谁?”转过头去看乌弓马,只见他已经跑到了那个小屋前,但却没有进去,而向木屋右首方向一片树林奔去。范灵奇怪地盯着失魂落魄般的乌弓马,正不知要不要跟过去看个究竟,忽然,她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仿佛什么花的香气,同时听见背后一个女子声音低低说道:“他是一个疯子。”
范灵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她已经听出背后这个女子是谁,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听到她的声音!
而乌弓马却对这边的情况毫无所觉,他整个身心已经扑在一个人身上----竹林后那座状若鹰嘴的崖顶上的一个女子!只见她纹丝不动地坐在悬崖边,仿佛石像一般,看上去既孤独又神秘。明明现在是夏末,但她却穿着一件冬天穿的红袄子,显得有些荒唐和诡异,因为相隔甚远,天色也没大亮,加之她又逆光而坐,所以样貌无法看得真切,但乌弓马却显然对这个身影相当熟悉,他定定地仰视着她,似乎呆了一般。
而那个女子也正在默默地俯视着他,虽然她一个字也没说,也没有再吹笛子,但乌弓马却似乎听见她在无声地责备自己:“你已经忘记了我!你已经忘记了我!你刚才抱着的那个姑娘虽然有些地方长得象我,但她到底不是我!你忘记自己的誓言了,你终于忘记了我,忘记了我!”
乌弓马脸上冒出冷汗,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责备,大声向她叫道:“冉霞,你活过来了吗?难道你一直没有死?你不可误会我!我没有忘记你!我一天也没忘记你!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全都是为了你!”
冉霞不答,只是静静地盯着他,静得就象一个幽灵。不管乌弓马怎样哭叫,她都没有反应。乌弓马撕心裂肺地朝冉霞哭喊了一阵后,见她始终不睬自己,于是跟着那条通往崖顶的羊肠小路飞快地向崖上奔去。本来这山崖也不甚高,以他轻功,最多半柱香工夫便可奔到顶上,但他此时心神大乱,仿佛魂不附体一样,脚下十分虚浮,加之那条小径又窄又滑,他几次眼看要到崖顶时,都不慎滑倒滚下!虽然没摔断手脚,但也是遍体鳞伤,等到终于上了崖顶时,竟然花去了两柱香时间。
崖上长满了乱草,形状大致呈三角形,前边“鹰嘴”部分宽仅两丈,长却几达十丈,向前平平伸出,显得十分突兀。只见悬崖边上堆起十余块大小不等、形状怪异的石头,堆得仿佛人形,外边还罩着一件红红的破袄子。更绝的是:在最上边那块石头下面,竟横压着一根细木棍,细木棍上“拖”着好大一丛青丝。看样子,似是真人的头发!但最让乌弓马吃惊的还是别在头发上的那把木梳子!因为它非常象冉霞生前用过的那把黄扬木梳子!可是,那把梳子已经被自己亲手放进她的衣冠冢里了!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