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铭始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安对他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但是,他和安素不相识,何德何能,可以让一个远来的外国女子如此对待?不仅如此,文铭本身还是个烫手山芋,安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时间是打破隔阂的最佳武器,两天过去,那种连文铭自己都觉得很没必要有的疏离感终于渐渐消散。对他来说,这大概是在种族关系上迈出的极大一步了。在灾难之前,哪怕他见到和中国人相貌没什么差别的韩国人和日本人,只要一听到对方说话,那种疏离感便会马上出现。他更是见过几个留学生,他们几乎全都告诉他,哪怕在国外生活了数年,也根本没有融入当地人的生活,说到底,还是疏离感。
这世上能碰到的完全坦诚相待的人又有几个?只有遇到合适的人时,这种疏离感才会真正消失吧。
所以和安相处的这两天,文铭完全拿出了感恩之心,这兴许也有他的职业病在里面,接触新的一类人时,他总是忍不住想去了解对方,这简直是天赐良机。现在看来,他那并不算太长的写作生涯竟将一些习惯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遗忘。
随着交淡的深入,文铭了解到,安并不是什么医务兵,更没专门学过护理。照顾伤员的那一套,安完全就是在漫长的旅途中练就的。几乎在刚上路时她们的队伍里就有病号,安一直积极地帮助瑞格神父照顾那些病号,有了那些经验,照顾起文铭来自然驾轻就熟。文铭怀疑,这姑娘的那种时不时流露的悲天悯人的气质也是赶路时培养出来的,毕竟,天生就有这种气质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
有那么一个时刻,文铭竟是想起了白求恩,这个只在小学课本里出现过而且几乎被文铭忘了十几年的人物一下子因为安而变得高大起来,因为文铭可以肯定,白求恩比安做的更彻底,这位外国友人可把命都丢在中国了。
在文铭了解安的同时,安也问了他不少问题,她显然对中国的绿能人还有现在的中国都挺感兴趣。
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三天。
改造过后的身体仅在自我恢复这一方面来说似乎有种魔力,三天前文铭还连动一动都难,如今他已经可以在安的搀扶下走路了,可以想象,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伤会好的更快。
此时文铭和安便在营地中闲走着,安说这有利于文铭的恢复,从某种程度上说,她还是把文铭当成了一个普通患者。
走着走着,文铭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马蹄声。
文铭伸手拽住了安,示意安不要出声,同时放出了绝对视野,很快将那个骑马而来的人捕捉到。
那是一个身材并不算高大的金发男子,看起大约有四十岁出头,神情看起来很平和,也没什么气势。
“嗯?!!”
文铭完全是下意识地出了声,因为他看到了那个金发男子屁股下的枣红马!
这匹马虽然他只见过一次,但是化了灰他也认得,不正是恩将仇报差点踩死他的那匹吗!
怎么会到了这个外国人手里?
便在这时,安已经惊喜地道:“瑞格神父!”这是因为那匹马实在太快了,此时已经冲到了他们所在胡同的胡同口。
安那边一开口,文铭立即知道,果真是救命恩人来了,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将枣红马的事完全抛在了一边,仔细地观察起瑞格神父来。
普通人?!!
文铭当真迷糊了,安明明说瑞格神父是一个绿能人,但是此时文铭已经用绝对视野看进了瑞格神父的肌理,并没发现任何特异之处。
这时候兴许是出于礼貌,瑞格神父已经下了马,牵着马朝这边走来。
“孩子,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快。”瑞格神父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亲切地道,很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见文铭。
“瑞格神父,是你救了我,谢谢!”文铭很真诚地道,其实他也知道,想报恩不是单靠这一声谢就可以的。
“自我得到绿能起,我就发下宏愿,一定要以之尽力去拯救世人,请不要放在心上。来,咱们还是回屋去谈吧。”瑞格神父的汉语比安差了不少,有点怪腔怪调,但是文铭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这会文铭早已收了绝对视野,不过已经离得近了,他依然可以仔细地观察瑞格神父。此时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眼中竟有些微血丝,大概是熬了夜的缘故,额上和眼角都有浅浅的皱纹,皮肤也是饱经风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