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曾英赶到万州,异常惊讶于这里大风大雨的天象。
他们一路从重庆过来,都是晴天,甚至春阳正好。独万州笼罩在倾盆大雨之中,江上浊浪滚滚,四处沟壑洪水泛滥。
万州守将李占春,幸得小王爷朱平樨带人来相助,已打退张文秀的数番进攻。刚喘上一口气,张可望、李定国却尽起大西铁骑和步兵,从四面八方攻了上来。
杨展传信朱平樨,让他们退回城中,据城固守。他则与曾英抢至河滩,堵住了张献忠和大西水军的上岸之路。
张献忠在江中万分难受,一百艘大船和几千只木船已被狂风暴雨折腾得够呛,恨不得马上到陆地上歇息一会儿,江上却是炮声隆隆。
眼见得就快天黑,再不让水师上岸,就只有打道回府了。焦躁之下,张献忠魔性大发,昂地一声虎啸,腾身跃起,在自己船只之间几番起落,飞至悬崖,用脚在石壁上一蹬,纵身落到河滩,同时击出虎拳。
官军和重瞳观兵丁倒下了数十人,张献忠接着便要发出第二拳,眼前一黑,一股大浪扑到自己的面门。饶是他躲得极快,脸上的皮肤也破了一大块。
张献忠忍痛再发,对方接着,竟是一一破解,他不由满腹生疑。起初,他只看见是一青衣道士,后来近身相搏,大吃一惊,这人居然真的是杨展!
他不是在坐牢吗?自己派到成都的细作看来得到的是假消息。这一错愕,连败数招,他转身便跑,原路返回中军大船。
杨展唯恐失了河滩,也不去追,指挥大家向大西水军连连发射火炮和箭矢,欲要借助这天时地利,彻底断了张献忠入川的念头。
李志勇突然跑上前,凑近他的耳朵,大叫:“展大侠,不好了,小王爷刚刚派人送信来,你的三个师弟身负重伤,现在落到张献忠的义子张可望手里了。张可望说,要想救他们,双方罢兵。大西军暂停攻城,水师也不上岸,但要允许他们的船只停靠在河滩。”
杨展对曾英说道:“你继续组织抵抗,一定不能让他们靠近河滩,我上去看看。”
杨展上了城头,举目一看,大惊失色。万州城外,除靠近河滩这边,因为地利的优势,还没有被攻占外,漫山遍野都是大西军的旗帜。甚至,敌军在凄风苦雨中已经安营扎寨。
几千人与几十万人对决,这万州,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了。但能拖上一天,是一天。只要把张献忠拖在这里呆上几个月,川中各地,便可以从容组织防守。等到新巡抚龙文光上任,也许会有另一番气象。
杨展打定主意,看清了张可望所在的方向,纵身跃下城头。大西军长枪短剑刺了上来,杨展从容走过。他不带武器,因为别人的武器就是他的武器。一路杀到张可望马前,接过张可望刺来的长枪,用力一带,张可望跌下马来。
张可望翻身而起,他的武功虽不及张献忠,但经打耐摔的拼命精神却也不弱。杨展此刻并不想取他性命,竟与他周旋了二十多个回合,大西兵丁根本无法近身。
突然,杨展卖一个破绽,张可望果然上当,杨展自他身上抢过剑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快带我去见他们,如若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虽说已成手下败将,张可望却达到了目的,他正是要把杨展从河滩上调走,他的父王才有机会。
杨展见到师弟们的那一刹那,差点晕了过去。小金明显失去了一只眼睛,脸上血肉模糊。远洪和见宽都是浑身浴血,也不知究竟伤了哪里。他们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张可望说道:“杨将军,我自来是非常敬佩你的。现在,朱家天下已经大势已去,你何苦还与我们作对?这一会儿,估计我父王已经上了河滩。我给你们让出一条路来,你带着你的人走吧。”
“休要胡言,赶快送我们进城!”
“你为何非要进城去寻死?区区几千人,如何抵挡得了我大西百万雄师?”
“少吹牛皮了,我如果任你们攻进四川,天理不容!还不快走?”
张可望在胁迫之下,只得叫来马车,将他们师兄弟送进了城。
朱平樨在城门口接着,看见师弟们的惨状,失声痛哭。万州城内的医士立即被叫来,三个师弟好歹保住了性命。
果然,张献忠已抢得河滩。曾英毕竟头一次带兵,便与西王交锋,自然抵挡不住。加上风雨渐弱,张献忠趁势抢上滩头。
曾英败走,按照之前和杨展商量好的,带着剩余官兵和重瞳观兵丁退到涪州去了。他将派人去重庆,运来武器弹药和粮食,在涪州重新组织防御。
现在,城中已剩下不足三千人。李占春之前被张可望打跑,下落不明。朱平樨向官兵表明身份,接了守城督战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