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川城的地牢其实不大。入地也就五六丈深,里面连个单独的隔间都没有,只有五个大隔间,每个隔间里可以关押十人。
地牢不大,但里面却很热闹。每个隔间说是关十人,而实际上常常关二十人都不止。大多数不是什么重刑犯,偷蒙拐骗的小毛贼居多。进来一个纠纷重伤或者命案的都在少数,一个隔间里不一定有一个。
而且不论是小毛贼还是有命案的凶徒,在牢里其实都待不久。
前者进来不久就会放掉。了不起出去前挨一顿板子,或者直接流放去边塞扛石头。而后者则是活不久,要么牢里吃不住刑死了,要么就是案子顺利办结直接掉脑袋。
所以牢里来的人走的人一批又一批,挤一些就挤一些,反正待不久,也就一直拖着没有扩建地牢。毕竟扩建要花钱,以后监区多了还要更多的人看守,一来二去全是出钱没进钱,这事儿衙门能干?
人多,久未修缮,又关的都是些恶人。进进出出谁也没时间或者没资格去讲究什么好坏。于是眼下这方地牢内的环境可想而知。
地牢里白浪是第一次来。算得上是“一进宫”。
以前听不少街游子都吹嘘过地牢里的经历,都是如何如何“了不得”以及自己刀馆的身份在地牢里得到的“优待”等等。似乎进来就不是吃苦而是休假的。
当时白浪还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心里还升起过几分向往。毕竟作为刀馆的人,你连地牢都没进去过,属实是少了一份谈资。包括周东在内,白浪相熟的几乎所有刀馆的人都进过地牢。原因千奇百怪,大多数是因为火拼,少部分则是因为收清洁费的时候起了冲突被拿进去做了结。
一踏入地牢入口,仅仅是里面涌出来的那股气味儿就让先前还跟张亮面不改色的白浪眉头深皱。
“嘿,里面味儿更重。不过别担心,第一次来不适应,进去待上几个时辰你就闻不出味儿了。就跟拉屎的时候不太闻得到臭一个理儿。”
白浪身边是一个年纪五十出头的狱卒,一身松垮垮的武袍,腰间挂着一把长刀,身形消瘦,但双目有神,明显也是一名武者,而是实力怕是八品或者七品。
“老哥挺面善啊!”白浪虽然对里面的气味儿皱眉但也不至于矫情,毕竟地牢什么地方?不可能让人多舒服。由此可见之前那些外面的街游子所说都不能尽信。倒是身边这狱卒表情和善,言语居然还有几分亲切,让白浪一下意识到可能地牢这边才是与刀馆最熟悉的衙门内设。
果然,这狱卒哈哈笑道:“嘿嘿,我老李头跟你们刀馆的不少人都面熟,也是钱坊的老客了。白镇堂放心,到了这里,也就条件差一些,别的事儿就不用担心了。而且你那点事儿我们都听说了,待不了几天的。”
“嗯,那就有劳李老哥了。”
“嘿嘿,哪里哪里。”
等下到地牢内,里面的气味儿确实比在上面的时候难闻数倍。那是一种霉臭加汗臭和屎尿味儿,甚至还有很重的腐败的味道和在一起,那酸爽白浪都下意识的喉咙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心头的恶心。然后等多吸了几口,似乎还真麻木了嗅觉,稍微好了点。
只不过踩在地上那黏糊糊湿漉漉的踩踏感实在让人心烦。
借着周围忽闪忽闪的中间几个火盆上的光,牢里的大致情况白浪才算看在眼里。一双双好奇又带着些不明情绪的眼睛从一件件铁栅栏里透出来。但没人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