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轻轻一笑,说道:“谁说董公公孤立无援啦,您可别忘了这职位是怎么来的!”
董遂良见他还是如此推诿,只能彻底把话说透:“杨大人,杂家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李公公一声令下,宫内还有哪个敢追随杂家?到时候,就算如意算盘打得再响,没有人手又有什么用?”
杨素眼睛滴溜溜一转,思索着怎么弄点儿好处,忽然灵光一闪,微笑着说:“董公公您也知道,这建设东厂最急切的无非是地盘和人手。地盘好说,只要皇上大笔一挥,多大的地儿,多好的地角您都能弄到;这人手嘛,说道底还是个钱的问题。”
董遂良点了点头,拍起了马屁:“杨大人说的是!杂家现学现用,你刚才不就说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吗?”
杨素摆了摆手:“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太史公司马迁所说。只要晓之以利,动之以未来利,董公公何愁网罗不到宫内的人才。东厂下设税监,未来利益不可限量,但现在嘛,却还是个空壳子,恐怕也只能招揽一些在李公公手下不得志的人手啊。”
他见董遂良有话要说,话音又转,微笑着说:“不过东厂是皇上的一个重大举措,是以皇上自然会拨大量银子以资建设,但是您也看到了,咱们华朝财政绌极,最近又是用银的高峰。”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外面的天气:“自那日百官跪谏以来,京城的天就没怎么放晴过,黄河汛期将至,治理刷沙要用银子;文武百官现在一个个都饿得眼冒绿光,还都被拖欠着俸禄呢,这也要银子;两位西洋僧人…”
董遂良可不敢再让杨素胡扯,赶紧陪笑道:“杨大人说的是,只是这西洋僧人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吧?”
杨素嘿嘿一笑,说道:“怎么不提,现在六部都缺银子,您这东厂就算有圣旨护着,也得在后面老老实实排队不是。在下不才,虽然是个微末小官,有幸也排在了您前头,这东厂的拨款,说不得得拖个三五个月,只是苦了公公您呐!”
其实有光熹旨意,户部终究是要拨款的,再加上叶一清丈量土地后新增的税收,国库也不至于入不敷出。但是有钱的就是大爷,没钱的就是孙子,户部真要折腾折腾董遂良,手段可就多了,拖字诀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董遂良看杨素笑得贱兮兮的,有苦说不出,只能放低了姿态:“内阁两位大学士既然支持了杂家,总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不然有这三五个月的空当,杂家非得被李公公生吞活剥了不行!”
杨素摆了摆手:“哎,只要东厂一经设立,两位大学士可就没有功夫照顾您了,他们得安抚百官呐,您没看最近上书的折子都少得快要能处理得过来啦,他们现在天天在内阁无聊得拔胡子玩,寻思对策呢!”
董遂良听他说的搞笑,但还是搞不清楚杨素到底想表达什么,只好开口相问:“杨大人,这内阁的折子能够处理得过来不是一件好事儿吗,总像原来那样积压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杨素摇头说道:“哪里是什么好事,不是内阁和皇上处理的效率变高了,实在是上书的人少了呀!政事不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董遂良皱着眉头寻思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杨素指的竟然是东厂访防‘妖言’之权,暗骂了一声小狐狸,脸上却赔笑道:“杨大人,不知您对此事有何看法啊?”
杨素见他上道,微微一点头:“董公公,我这次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皇上急切想要引导正确的言论,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能干看戏不是?”
董遂良连连称是,嘴里更是说道:“杨大人果然忠君体国,必然已经有了万无一失的政策,杂家在皇上面前一定鼎立支持您的办法。”
杨素嘿嘿一笑,忽听御书房外面传来光熹的声音,便不再扯皮,尽量压低声音说:“公公能够深明大义再好不过,相信户部那边也能被您的真诚所打动。”
两人一番交谈,各取所需之后,都分开了一定的距离,做一番高冷不熟悉彼此的姿态,过不多久,光熹、李贤以及内阁两位大学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李贤见了只有二人在御书房内,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一皱,很快舒展开来,跟着光熹走到书桌后。光熹似乎兴致很高,见了杨素尤其开心,待他行礼结束,笑着问道:“杨卿,听说你病了,朕还送了些药材到你府上,可曾用了,身体如何了?”
李正眉头一跳,暗道这杨素果然皇恩正隆,上次袁锦江的差事一定是办得极为漂亮。他只能想到这层,却是怎么也猜不到杨素为了光熹颜面竟然抢回了圣旨,待听到杨素的回答更是暗暗心惊。
只见杨素苦着脸说:“皇上,臣只是偶感风寒,您送的药太过名贵,都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宝贝,臣虚不受补,哪里敢吃呐!”
一般臣子遇到这种事情,老老实实谢恩便是,偏偏光熹就喜欢听杨素说实话,哈哈大笑,对着李贤说道:“杨卿在午门授课时曾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现在这句话流传甚广啊!你看看你,是不是送了些没用的过去,下次可要注意了。”
李贤听出光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是以陪着笑脸插科打诨:“老奴哪懂什么药材,只管问了御医挑最好的差人送去,却没想到出了这种差错。”
光熹笑着拜拜手:“没事儿,杨卿这不是已经好了嘛!杨卿,听叶大学士说,你病一好就要献策,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