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似乎都无所谓了。
一身白袍的年轻人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激愤的村民们停住了嘴。
七八岁模样的孩童双拳紧握,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二牛哥,我……我想……”
“狗蛋,怎么了?放心吧他不会再来了,那小子平日里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是山匪,当真是看错了他……你们村子里的那件事情就别介怀了,从今以后就在咱们这里好生住下!”
唤作二牛的年轻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转身便要离去。
但小男孩依旧杵在原地。
良久,却是看着天穹轻语。
“我想习武,想做捕快……”
只是此话未曾被任何一个人听见。
……
道旁的树木已经露出嫩芽。
再过几日便可见稀疏的翠绿。
尽管是饥荒,但此处终归还是山林之地。
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便可离开衡山。
在这条道上,正有一道消瘦的身影。
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出头。
许是逐渐远离衡山,道上也多了一些车马。
也有些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那年轻人。
毕竟走上这条道也就意味着要离开衡山地界。
但离开衡山却不是一件小事,没有代步工具,怕是走到死都未必走得到尽处。
更何况这年轻人也不过背后背着个粗布包裹,一身行头除了身上衣物干净一些之外,再见不着任何让人看得上眼的地方。
前路遥遥,这年轻人有待如何?
也有一些好事车队专程停下相询,让那年轻人上车。
只是年轻人却婉言谢绝。
眼看它日升日落,却是七天后。
在道旁新叶竹简将四周遮蔽得再也看不见远方的时候,那年轻人终于停住了脚步。
回转,躬身,两手作揖。
面对着某个方向深深拜了下去。
口中却是呢喃着。
“老头子你曾经说过,我们是守墓人,三十载之内我必须寻个与我一般的凡俗孩子,传承这一脉,世世代代守护这仙墓,可现在仙人已走,再无仙墓可守,这守墓人也不必再做了吧。”
起身,再拜。
“衡山是一片仙地,方士得以存活至今,也多亏了此山。方士又得以习得一身本事,更是因为衡山。虽此番衡山弃我,在下却弃不了衡山……若是有缘,待方士求得毕生应有功名,再来拜山。”
再次起身,却又深深地拜了下去。
此番,年轻人眼中却尽显恭敬。
“上仙行事讲究因果,在下若有幸活过三十载,定要让上仙传授成仙之法。届时还请上仙切莫拒绝。方士能有活下来希望,皆靠上仙之恩德。”
三拜礼毕,引得周遭人惊异的目光。
年轻人再次折身,却是朝着道中招手。
拦了一行车队,与领头之人交谈了几句,从怀里拿出几枚山果。
便径自上了后方的马车。
一袭白袍隐没,车队扬起一方烟尘,徐徐前行。
在车队后方,却是一座山。
延绵不知几万里的衡山,那座山上有无数传说,甚至传闻有仙人隐居。
从未有人越过那座山,所以神秘。
所以更让人向往。
但今日,却有一人离开了衡山。
他唤作方士,原是那衡山上的守墓人。
守的是仙人墓,但那仙人却早已离开,他也不再是守墓人。
面对着那巍峨青山,径自三拜,此行便了却了他的心中念想。
“上京,我来了!”
他拉起马车车帘,看着外面流转的光景。
初春,正是一片绿意。
看着窗外之景,似乎心中一切愁怨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头有些晕,方才与车队当家小酌一杯,却是不胜酒力,败下阵来。
到了喝酒的年纪,他却是初次沾上这杯中之物。
不禁苦笑一声,落下车帘便昏沉睡去。
任外边风光绮丽。
衣垂袖,三俯首,因缘了却别青松。
命将尽,却何从,不若杯酒往梦中。
殊不知那道边有一卖炊饼的小摊,小摊前正站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孩童。
孩童正抓着炊饼啃,一副饿了三天的狼狈模样。
“我说小弟弟,你若是再吃下去我可就没钱赚了。”炊饼小摊的主人一脸苦笑,方才只是见这孩子可怜给了几个炊饼,谁知那孩子自打张开嘴就没停过。
孩童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丢给那小摊主人。
口中含糊说道:“此乃仙家长生牌,衡山之物。拿去卖也能卖个好价钱,抵你这儿几个炊饼了。”
“衡山?小弟弟你可别框我。”
“爱信不信,我这儿值钱的只有这块牌子,要不?”
小摊主人一把抢过那木牌,却见木牌上正篆刻五字——太上云中君。
给了木牌,孩童趁小摊主人不注意,又拿了一块炊饼。
飞也似地跑走了,引得那小摊主人一阵怒吼。
……
崎岖山道尽处,有一洞府。
传闻为武仙留给后世之遗藏。
却终究被山匪寻来,占为己有。
只是前日占据此处的山匪被尽数屠戮,却也有那么一段时日成了无主之地。
但就在今日……
“大姐说了此地有仙藏可是真的?”
“别废话了,大姐说要在太阳下山之前把洞里的东西取出来。”
“可咱们昨天不是已经来过,里面还有一道暗门也不知道要如何打开……”
“大姐说了有办法,咱们也别闲着抓紧时间干活吧。”
两个精瘦的山匪正站在洞口,稍作迟疑,却也不敢继续怠慢,没入洞中黑暗。
只是未及数息,却听见两声尖锐的哀嚎从黑暗中传出。
那两道声音只是尖叫,未曾说一句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尖叫的声音也渐渐变得低沉,直至完全消失,再也没有人从山洞里走出。
待日暮,却是从洞中隐现灰色雾气。
隐约可见雾气中一道身影。
在洞中还依稀徘徊着渗人的怪笑声。
“男人……呵呵……啊哈哈哈……”
(衡山幽道仙藏·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