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诸位现在此地等待,我稍有不适,先行退出了。”
“李公子慢走。”
座下众人行礼,看着那位唤作李公子的年轻书生离去,脸上稍有憾色。
那位李公子是他们花了大代价请来,只是如今却未等到其发挥作用便离场。
又是一阵风来,吹得人浑身不禁一阵哆嗦。
终于有人冷哼。
“那位大才子怕是不来了罢。”
“当真是可惜了,不过这次就算他真有什么才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到时候与他讨教的人就我们几个,最后的结果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哈哈……”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杯清酒下肚,当初聚在一起的初衷似乎都已经被他们忘了个干净。
几声欢笑,却并未持续多久。
就在他们都以为不会再有人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却忽闻一阵惊叫。
紧接着便见一人骂骂咧咧地从某个方向走入众人视线。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身形微胖的年轻人。
此人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毕竟此处是诗会,向来都是文人安静地探讨各自文学见解,或者展露自身才华而举行的酒会。然而如今出现之人形貌粗鄙,实在难以将他与文人混为一谈,唯有那一身与其他读书人差不多的白袍穿着隐约预示着对方身份。
“……方兄坑我,明明说了与我一起来此地,却不知道去了何处,当真是罪大恶极,实在是可恶!”那人跌跌撞撞地四处乱窜,最终还是在一群人中寻到几个熟悉的面孔,笑着脸迎了上去。
“这不是那……这位兄台不知称谓?”
“周通。”
“啊哈哈,原来是周兄,当真是巧啊,昨夜咱们还见过面,不知道周兄可曾记得?”
“自然是记得,高兄倒是不拘一格,只是那方兄又在何处?”
来人正是高升。
坐在坐席上的一人眉头微皱,但读书人的矜持还是让他抱拳行礼。
高升的一双小眼睛眯着,盯着与他说话之人,那人正是昨夜闯入住处的三人之一。
“方兄?方兄不在此处,可惜那……”正说到一半,高升却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可惜要让你们失望了,方兄几日身体不适正在住处休养,没工夫来此地与你们探讨了。”
“白天还见一起上课,怎的到了夜里就病了,怕是不敢来了吧!”
有一人冷笑。
却见高升傲然走到那几人面前,两手撑着一众书生前方的木桌。
震得上面摆放的酒水溅落。
沉声道:“说吧,多少钱。”
“高兄这是什么意思?”唤作周通之人眉头微皱。
高升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但还是尽可能地保持镇定。
他可是正统儒门弟子,绝对不能出现失态的行为。
正如此想着,便听见高升的声音继续传来。
“还能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你们打算花多少银子平下来?”
“莫非高兄觉得此时可以用银子摆平?”
周通的声音下意识地拔高了些许。
那张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只是高升浑然未觉,理所当然地道:“这世上莫非还有用银子摆平不了的事情?”
“枉你还是读书人,竟敢说出这种话,也配来这诗会!”
周通终究露出了鄙夷之色,同时心中仿佛生出一种渴望的情绪。
声音继续拔高。
“大家也来评评理,这粗鄙之人也配来此地学习,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话引起四周书生的起哄,纷纷声讨高升。
高升也不觉得羞愧,反倒是平静地与四周书生争辩着。
“若是你们读书不为了去上京当官来钱,我高升倒也佩服你们高风亮节!”
“你!简直是有辱斯文!”
“儒门六艺,礼字为先,莽夫何惜来此!”
有人愤愤地怒骂,但同时面颊也底下看着手中杯盏。
高升说得其实没错,只是很多人都不曾明言。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将其说出,顿时引起一阵喧嚣。
原本只是小范围的骚动,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扩散至整个诗会现场。
本就不大的书院园子如喜鹊归巢,争执不下。
竟也有人赞同高升所说,开始与其他人争辩起来。
原本只是为了戏弄方士与高升二人的几位书生眼看着好好的诗会变成如此光景,倒也有几人后悔起来。
如今让别人大庭广众之下出丑都未曾实现,反倒是引起不适宜的话题。
周通明白,今日此事已经完全偏离了他们的预定情况。
但他不明白究竟为何会变成最终这幅样子。
按常理那高升就算说出了那个话题,也不过是助长了自己这一方的气焰。
但却有人还帮着那高升。
甚至还占据了来诗会中人们的一小半。
他们怎能如此说话。
那些书生在谈到读书为何的时候应当最是亢奋,容不得人玷污他们的理想。
就算不曾与他们打好招呼,但此地书生最是容不得污秽。
怎的与他心中所想完全不相符。
正打算悄然离开,却听到背后一阵幽幽的声音响起。
“周兄,在下赴约而来,可是你想与我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