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庸自然能从陈学政眼中看出他复杂的心绪,没有多言收拾了文房四宝转身离去。
看到忠庸离去学子们大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心答题了。
却说外面众人等着学子们考试结束,突然见中门大开两个骑兵举着传令旗疾驰而出又疾驰而去,一时间都疑惑不解。
按理说,考试没结束前是不许有人进出的,如今这情景却让他们疑惑。
随后不久,便见中门再次大开,这次出来的却是一少年学子。
出来这人一身青色儒衣,洗的有些褪了色,穿在少年身上,也有些显小了,不过看起来还干净。
少年面容清秀,面对众人疑惑目光没有惊惧,很是淡定的扫过人群。
东面的篷子中传出些声响,显然有人正在讨论这少年,甚至已经有人认出他来,隐隐约约能听到‘忠庸’两个字。
西面众人却鲜有认识他的,此时多是疑惑的望着。
忠庸随便一扫并未停留,直直奔着远处第三拨人的方向而去。
八年后的自己对这一段记忆还是相当深刻的。
按照原来的自己,本应被大夫救醒后迷茫不已,迷迷糊糊答完了卷,却是词不达意,等散了考,却悔之晚矣。
那时候随着众学子走出考场,木然的被父亲接了回去,之后又被一些人好好的讽刺了一顿,之前因他连续两次在县试、府试中得了头名而来巴结他的人也全然离去,一时间受了很大的打击。
不过如今这些对他都不重要了,能再见到老父老母,才是他最期盼的。
思索间加快脚步,果然见到顶着太阳坐在马车上的父亲,手里拿着稻草在那编着稻草人,那是自己最喜爱的玩具。
记忆中原先的自己随着众学子走出考场后见到父亲时父亲便递给他一个稻草人,只是早就不知道让自己扔哪去了。
因为这次出来的比前世早的多,父亲手中的稻草人还没有编好。
“忠老实,你家娃来了。”忠老实旁边的汉子对着忠老实碰了两下道。
忠老实抬头一看,马车前可不就是自己的家生。
“爹……”忠庸泪水止不住的留下,只叫了一声爹,便再说不出话了。
前世痛定思痛,这次考试后入了天府学院,三年间一次家没回,每日专研经义,使得自己才华大进。
可终一日,闻得敌国寇边,家乡靠山村全村老少皆被屠杀,父母双双亡于敌寇刀剑之下,那撕心裂肺的一场哭泣,却又有什么用?
如今见了父亲,怎让他不想念,怎让他忍得住泪水。
“家生,这是怎么了?”忠老实茫然不知所措“这就编好,这就编好,家生不哭,不哭。”
说着急切的加快手上动作,却是用上了小时候哄他的招数。
却不知看在忠庸眼中更是波动了心中隐痛,哭泣声更见洪亮,远远的考场内都能听到。
忠老实草草的编完了稻草人塞到忠庸怀中,有些木讷的说道:“看,都好了,不哭,啊,不哭。”
刚擦了两下泪水便又被儿子一把抱住,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忠老实彻底木讷了,心中难受,眼角也挂上泪水,接近四十的汉子就这么也垂下泪来。
拍着忠庸的背,忠老实终于清醒了些,哽咽道:“没考好是么?不怕,不怕,不考了…咳…不学了,回家种地,咱种地去,不受这罪了。”
这话说着,想起孩子挑灯夜读,想起孩子带病苦读,一时间也是悲从中来。
养个孩子,没想着他有大出息,有没有本事,还不都是自己的种!
忠老实种了大半辈子的地,没觉得不快乐,看着孩子读书读得身子虚弱,他难受,有时候都怪自己狠心,当初就不应该把孩子送到学堂。
“咱不读了,说啥也不读了,走,回家,回家,这不是咱的地,也不是咱的家,爹带你回家,家生,爹带你回家。”吼出心里话,把哭的有些抽搐的孩子抱上车,打马就走。
一直关注的众人大多错愕,一些心软的也跟着哭泣起来,以东面篷子里的贵妇人最多,也有些看不起忠庸父子的,说了几句风凉话,却被一旁的人一阵鄙视。
哪个家长不爱自己的孩子,孩子在里面考试,当父母的在外面难受啊,这时候说风凉话,怎能不惹人厌。
却不说众人所说、所想,单说忠老实打马而走,带着孩子来到客栈收拾了东西便向着城外走去。
忠庸抱着稻草人,已经哭昏在车上了。
忠老实脱下外套盖在儿子身上,马车慢慢的跑动起来,背离北延府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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