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
书院后山的崖洞前,苏青白打破了沉默,再一次的对吃着羊肉怀念着过去的夫子问道,
夫子指了指长安城的方向,
“他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苏青白将视线放到通议大夫府邸的后院,也沉默了下来,
“确实很像,当年的师兄也是这样不甘于认命,可,我还是觉得不值,那毕竟是大唐的一位将军,死去的那些人,也都是唐人......”
夫子有些诧异的看向苏青白,
“我记得你是南晋人吧?”
“现在是唐人。”
夫子摇了摇头,继续吃着羊肉,看着再一次陷入沉寂的长安城,沉默了许久,然后疯了一半站起身,抬起头望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右手高高竖起,笔直的指着天空,
“至于你,飞的在搞又有什么用?”
他将一旁酒葫芦里的米酒一饮而尽,望着这被他守望了千年的人间,
“风起雨落夜将至!”
整个人间好像都被他控制了一样,说到风起,便有风吹自山外,让衣襟呼呼作响,让老树摇曳不止,山石簌簌,雨落出口,大雨便倾盆而下,将长安的鲜血洗漱一空。
而这句话说完,本就无光的天空,变得更加黑暗了起来,
夫子最后有些恼火,
“真他妈的黑!”
脏话脱口而出,却依旧无法抑制内心的怒火,
苏青白有些好笑的坐在一旁打趣道,
“都说了不要让慢慢去打酒,他的脾气好,不会说重话,买的酒一直都是掺了水的。”
李慢慢站在两人身后,听到苏青白提到他,动作缓慢的鞠躬行礼,
“师叔说的是,我下次会注意的,”
夫子很是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师弟和弟子,他明明骂的不是那黑了心的酒贩......
调笑过后,苏青白终于说起了正事,
“卫光明这人还是不错的,今夜之后,就算是废了,”
夫子摆了摆手,没有开口,蹭到崖洞旁的草庐那里,用腰间别着的木棍在一颗树下刨了起来,
苏青白也不在意,继续说着,
“他看到了黑夜,称冥王之子在长安,我们都知道,他看错了,那人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算不上冥王之子。”
夫子依旧在那里撅着身子,挖着什么,
“今夜之后,那人倒是会安全不少,虽然还会有追兵,不过,只要挺过去,便可以活着,卫光明倒是可惜了,要挟唐国将军和亲王,对唐国的另一个将军灭门,不说唐国的追究,便是西陵本身,都容不下他了,
我可是知道,雄初墨那个矮子早就想对他出手了,特别是三年前他救下颜瑟那件事之后,天谕本就是中立的存在,裁决是他的根本,便只有光明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刺,如今,卫光明却亲手将把柄送了上去。”
终于,夫子站直了身子,
那可树下也出现了一个深坑,
如果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里有着一个泥封的酒坛,他那高大的身子有些滑稽的将酒坛抱了出来,挥一挥衣袖,将土坑重新填满,坐回到崖边,这才开口回应苏青白的话,
“既然出手了,他就不会,也不能后悔,他们一直都相信冥王的传说,我曾经也相信过,所以,我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寻找冥界,
我去过许多次极北荒原,便是对南边的南海深处,东边的风暴海中心,我也不是一次去了,
越过极北荒原便会出现在南海边缘,一直向西,总会到达极东,
所以我向上去飞,却好像没有尽头一般,向下去挖,也同样没有尽头,
既然冥界不存在,那么,冥王又怎么会存在呢?”
苏青白深深的看了一眼刚刚发生血案的两座府邸,有些感慨的说到,
“所以啊,西陵那些人都是蠢货,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想明白的,倒是,千年前的那位光明大神官,和涅槃后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的佛祖,我很感兴趣,只是可惜,没有机会和他们相识交谈。”
说完这句话,苏青白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和夫子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夫子,我要再去一趟知守观。”
夫子疑惑的看向他,
“为什么,天书你之前看过了,如今再去,也看不了最后一本,而且,陈某也不会允许你看第二次,”
苏青白摇头,
“不是因为天书,而是不想让这个世界上在出现一个可怜人,而且,你不觉得,陈某新收的那个小胖子和书院很有缘吗?”
夫子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
“去吧,我很想看看,那时候,陈某的表情是如何的。”
苏青白对着夫子行礼,
这礼做了一半,他又想起什么,抬头说了一句,
“既然我要去西陵了,那,被养在红袖招的悦儿,就拜托夫子接回来顺便启蒙了。”
夫子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李慢慢,
“慢慢啊,听到你师叔说的了,你明儿就去把那丫头接回来,顺便教教她启蒙的事情。”
果然,
苏青白听到这话,暗自笑着,
书院后山夫子的几位弟子,不,更准确说,书院后山的众人,理论上都应该是夫子教导的,可实际上却不同,只有这李慢慢算是夫子亲自教导的,其余人,最多不过是点评一两句。
柯浩然,是夫子代师收徒的第一人,也是正式进入书院后山的第三位,
第一位是夫子,第二位是后山不曾修行的读书人。
虽然是代师收徒,但夫子却什么都没有交给柯浩然,因为柯浩然本身便已经是一个强者了,一身修为自然不差,来到书院后,也不过是借鉴了书院的浩然剑和不器意,很快就创造了属于他自己的浩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