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冰塬焠炼成形于野生境的野马,来自达昂瑟侬大漠风烟的穿沙马。
临春的大漠,一缕惊艳的色泽,看见的那个时刻,就已经呼唤来了——风沙大地上的整个春天。
响沙稍微粘着苦味风的热浪,色泽由深变浅,由浅变淡,渐渐的淡,就变成明亮的光芒了。沙域的色彩既是敏感的,也是脆弱的,但是从来不会绝对的枯涸。
偶尔,那些惊艳簇生的花果,灵性而又弥足情味的欢朗水系,芳醇的巨树……总会不失机巧地、玲珑布置在最秀气的地方。无限美,足以摇曳触及灵魂感的生命。
在旷风里,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总会有达昂瑟侬口音传来的惊叹声——
“哦,来水了,来水了……瑟素里河来水了……”
“来水了,乌度嚓河来水了,可以撑渡的船漂起来了……”
“阿克索侬河涨水了,涨水了哦……还有富庶的黄泥……”
……
伴随着这些欢朗热烈的达昂瑟侬音声,缥缈在时空的芳醇呼唤,就像昭着阳光的歌唱。
那一刻,灵性欢嬗的穿沙马就会势从天降而降,哒哒哒……奔驰着,光线一样映射到那些水势见旺的河床。品饮新鲜涨潮的、生动的甘液。
看见那些饱饮于欢乐的水系,眸颗精亮,形俊健美的高卓马躯。达昂瑟侬人的心已经沉醉了。
无论是站立于城楼廊柱前的人们,还是纵情放牧中的人们,伴乐而欢,姿态和表情一同被阳光点亮成——蓬勃欲燃的春草。身廓和肢端长出摇曳多变的光芒。
那些肢节精朗、颀长、修饰般,耀然站立的飒爽穿沙马,自成各种崎岖俊俏的完美风格,精致走动、弹跳、奔腾……简直就是火焰缭绕、形成一串串的流丽诗歌。
还有,带着刀剑的武士们,只要看见耀目的穿沙马,贲力的手脚也会喜嬗抖动,生出风声。
“它们才是:最有力量装帧——达昂瑟侬俊手的铁戈。”
“泥雕古板箴言录里,刀字押画的真谛,每一个强硬的辞令,只配用穿沙马的形状来形容。一个字,就是一尊达昂瑟侬族的护城神灵。”
“城邦石柱记事的契,灵性最快跃迁的妙句,真该看着这些野畜来形容哦。”
“战车与高帮马队,就是壮美神尊的手脚。它们会完成最快的方寸切割。古传说:冰塬人和大海,是达昂瑟侬人眼中,恐怖的黑色石头和万丈深渊。可是,太阳尊为什么会把最好的精铁,设置在达昂瑟侬人的大地上?”
“金黄发亮、盈满甘汁的高颈之樽,精致雕镂的犀利马刀和金鞍,还有高峻的城邦石楼……都是装饰穿沙马匹的工具。”
达昂瑟侬武士们的荣耀感,似乎就是这样来的。
但是,武士们从来没有成功捕获过——这些惊吒如光的穿沙飞箭。
那些极致攒射烈性与力量的野马,是从恐怖沙暴中血磨的利器。感官火,永远不滞于层次的判断和逻辑的秩序。
响槌般的钝击,总是以质感的毁灭,惊现个然欢弹的不竭灵犀。
啊,风,从旷野掣来了。
饱饮沙域甘甜的活水,河的蓝波已经流灌生命体内,变成不衰竭的血液。
风唤沙,沙唤马……光亮流淌的火焰,又冲腾旷沙,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