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这就是让你托着巨大冰块,痛苦成长的理由。”龙耶柏侧过脸,致使噗然滚落的泪,没有掉落在梭黎的手背上。
龙耶柏暗哑的声音阻塞着。内心被梭黎一句话震动到发颤的肌肉,让他突兀抻着的两只胳膊,晃动得很厉害。那种忽然控不住的内敛灵魂,似乎为了迎合——一直心中渴望的这种回答,而感受到:精神力量瞬间追逐的一道光芒。
梭黎不堪地用双手捂住双眼,痛苦地将脑袋垂落到胸口上,“尊者龙耶柏哦,梭黎就是猎司里迪的半步典杖……可怜的我啊,现在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是白昼,冰封的红杉林仿佛一座真正的冰窟。温度陡直锐降的冰点,冷酷逼仄着生命藏在身躯里的最后一息热量。
梭黎抗拒着:冰河一样在林莽之间滚流的冻风。身躯轮廓形成固状物坚硬的棱线。随着动作屈折,迸发着脆断的冰屑。
生命陷进浩瀚的酷白,冰与风埋没着——深坠其中的每一纤灵动。冰冷压迫着肉体蹙缩的疼痛。钝化着鲜活的敏感,渐渐向频跳心脏萎缩着——那极端尖锐的痛苦。将执拗的疼根,逼退到最后的极限。
剧烈呼吸着的梭黎努力站起。他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罢——正伴着自己,站立在冻风中的龙耶柏,双臂忽然变得委婉而孱弱。
那种固执较力的刚猛,不再强硬。仿佛被折服了烈性的马匹,缓缓拉伸长了松弛下来的灵肉。
梭黎没有作声,他背过身去,走向冻风的豁口……
冰冷的风刀,因为阻尼而发出飒飒清响的破风声。仿佛瞬间催醒了梭黎心中积淀的哀恸。
梭黎身上冻得僵硬的裘衣,凝固得仿佛笨重的铠甲。随着梭黎触风紧蹙般的收敛,裘衣发出清响摩挲声。
忽然,蹙着的梭黎身形猛烈震荡着,摇曳一个短促的摆动。只见他左手摁在豁开裘衣的心胸,右手屈折五指,贴胸猝握。随着右臂抬起,飒地,从胸口拔出一把短匕状带血的冰刀。
“哦——”梭黎痛厉一吟。那种极度压抑自己的拘谨,仿佛极力遮盖——那种痛苦袒露灵肉、悲死着的耻辱感。
原来,梭黎一直心上扎刀,做着镶嵌着疼痛的司仪。以催命般残酷扎心的血祭,逼仄出真诚,来完成猎司里迪的祭礼。
“梭黎!猎司里迪……可怜的孩子……我早就感觉到:你那一颗心让我感到恐怖的力量。原来,自我私着祭祀,粹炼成的那把刀,就这样残忍地嵌进自己的心上……哦,血祭……持续存在、化不散的刀疼……”
龙耶柏看着:梭黎右手握控的那把、带血的冰刀,他不堪隐忍地背过头去,脑袋沉重地抵在红杉树干,断断续续地道。
梭黎用左手艰难地压紧胸襟,赤红色渗出的血流,凝结在裘衣,形成风动中的冰晶,仿佛是镶在胸襟衣饰上、一颗晶亮闪光的红宝石。又像一枚焠冷凝结的红莲。
“太阳尊哦,这……这就是梭黎自我祭祀……炼化的冰刀呢……虽然在外界不可见。然而,最疼的感觉……就是刀一样……扎在……梭黎的心上……时时……永久……”
龙耶柏听着,瞬热的眼泪滴在敷冰树干上,融化一迹殷红的木质纹路……仿佛顺树干缓缓流下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