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豹身后的大地上,渐次清楚地显示出魁梧端立的人。低垂的目光包含着一丝松散的蔑嘲。
他像胜利者用威严的目光,轻扫芥草一样败如土尘的、小小的拿格。
“嗯,你也只算卑小的一只猞猁。而且还没有学会——像虎一样对冰卢厝长啸……”
伴随说话的声音,空间一团团雾气散开,从空白中亮显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身影。
只是随后出现的人群,都是躬身着示畏示敬。一个个环弧而立,谨心共待那魁梧的人。
拿格瑟瑟睁眼……最温柔的天光,似乎也足以触碰他疼痛的身体,浑躯偶尔战栗着。
那些刚刚断层的记忆,因为一丝儿鲜活过来的感知,又缓缓链接起来。他仿佛从模糊不清的幻念中,渐次经历着一个又一个古老的世纪。
当他清楚地感到:冰塬上横躺的一个人。不禁双目发亮……
“那……那不就是自己吗?不就是被猎司里迪族音呼唤的单掳吗……”拿格依然保持着猝死一样微窒的姿态。仿佛秋蝶落在凝霜的植物上、正一点点流逝生命最后的鲜活。
但是,惯性杀戮的意念,延续到指端上尚未竭尽的余力,遂一振——
咔咔咔……
右手的刀柄遂化成碎沫,从手中簌簌落堕。
就是那个终极孱弱的挣扎,猛然惊到魁梧站立的人。
不过,很快,那人就显出舒尔长叹的快感。他似乎知道:那是最后流动在拿格身上生命的回光。
“嗯,没错。你还有力量去自信手中拿过的一把刀?其实,意念早已质变,化作自傲与固执的劣迹。那个自信,的确是曾经的经验给你的礼物,只是在这儿早就发霉腐烂了。猎司里迪人,你也要学着知道——冰卢厝有比猎司里迪更敏捷的祭祀光。足够破解你修炼未熟的一颗心。”
“尊者!就用冰卢厝的光,干净的杀了他吧。这才是对猎司里迪刚才祭礼对应的回答啊。”有声音从人丛里响起。
魁梧的人沉凝着,低翔的目光扫落身后的声音。遂转首看向铺地的拿格。
“毕竟,连祭祀主都算不上。小子,我没能立即杀你,因为一滴幼稚的血,溅在我的心上。那无疑会消弭冰卢厝的威严光,弱化灵性的力量和记忆。而且……”说罢,他看向猎司里迪大地,遂敛口。
拿格被疼痛锁困着。他强烈挣扎一下,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
是的,每次单独狩猎,他并非想要赢取族人的称赞。而是历练的同时,希望自己凭借胆力接近冰卢厝一步。
龙耶柏说过:拿格不配走出猎司里迪的大地。那虽然是随口一说。但在拿格心里颇感逆味。所以,他早就想亲身窥视被龙耶柏话儿圈起来的秘密。
他要看清楚那个对自己岸然说话的人。可是,身形僵着,能看见的只是凌厉高矗的白豹。仿佛一道恐怖树立的符咒。
恍然,拿格感到:自己难以战胜的白豹,就是神秘法力加持的工具。原来,此时的自己遭遇的正是冰卢厝的首领——洪叠迩厝。
随即,拿格听见那厚重冰靴远去的脚步声……
“猎司里迪从来就没有:给陌生的脚,留存过可以白走的路。除非族礼有意愿去承受。”
哦,龙耶柏?!
随着这一声不紧不慢的话。那只白豹一刹那像崩动的冰山。浑躯发出脆断的震响。仿佛列缺霹雳!
只见耸峙的白豹,匀衡地缓缓分裂两瓣,对称塌落……
“所有的过程,最后都留有回答!”空气里飘动龙耶柏冷却如冰的声音。
顿时,远去的冰靴声戛然而止……停顿片刻,遂极速风掣而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