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票!”
“软座还是硬座?”
这一次我犹豫了:我舍不吃舍不得穿,又是光棍一条,把钱节约下来干啥子?
老子买不起卧铺,难道还买不起一张软座吗?
于是说道,“软座,靠窗儿的。”
“337块。”
“嘿,哪来这么贵哟?”
“你买不买?”售票员故意威胁地说,“不买后面来----。”
“买,咋块不买呢!”
“买一张普通软座。”
付了钱拿过票,目标算是明确了,我心里一阵欢喜,回家见父亲和弟弟。
然后跑进德基吃早餐,点了两碗皮蛋瘦肉和两根油条,才刚刚吃饱!
出来道左手拐进家便利店买了几瓶矿泉水和方便面,满满两个袋子准备在火车上吃,这样省钱。
回到小旅馆续了房钱,进入房间这才觉得有点撑,便坐在马桶上掏出车票一看,买的是第二天凌晨三点一刻的车。
也就是说我还要在火车站住一个白天和半个晚上才出发省市。
不管去哪里只要定了行程又由不得改签,那就只有定定心心等候。
我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舒舒服服拉出秽物,遥远的路途也就不遥远了。
走出洗手间忽然感觉有些困,这才想起昨夜一夜未睡,靠在床头就睡着了。
大白天做噩梦牛我还是头一回。
躺下不久,我梦见一个小子翻窗进入房间,一只手按在我心口上,一只手在我身上摸。
我急得不得了,以为那小子要切割五脏六腑换钱使,便张大嘴喊,又喊不出声。
两手乱抓又没抓到东西,身体像灌了铅,重得动不了。
冥冥之中好像知道自己做噩梦了,又好像在现实生活中。
抬胳膊伸手掰自己的眼皮,强迫自己睁开眼,手却抬不起来。
我就喊爹,爹不应,叫娘,娘不灵,就唤弟弟,弟弟听不见。
在无助慌乱之时,也许是急了,我叫了一声夕阳,又叫了一声西门花林,按住我的那双手才缩回去,噩梦结束了。
噩梦之后,会睡得更舒坦。
我从上午八点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半,做噩梦的事已经不记得了。
我爬起来上了个洗手间,本来要去外面炒几个小菜独酌几杯酒。
一想到这次要去省市就想起父亲的音容和阔别二十多年的弟弟。
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难过,顿时觉得饭菜无味酒肉不香,胃口全无。
于是倒头继续睡,这次睡得更香。
醒来时已经是夜里零点,离开车还有三个小时。
我赶紧洗了把脸,烧了一壶开水,吃了两桶牛肉方便面和一袋花生米,喝了一瓶半斤装二锅头。
到后来连自己都不晓得是先喝完酒的呢,还是先喝完两桶方便面汤的。
拿起行李直奔候车室。
候车室已是人山人海,大包小包塞满旮旮角角,脚都没地方落。
我既没有多余的行李,也没有同路的伙计,单身匹马独行独往,没有顾忌。
我几个大步就挤到检票口,找了巴掌那么大一个靠角落脚,活生生把自己塞下去。
然后把行李垫屁股下,闭上眼睛等开闸上车。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嚷着挤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里有急事情插一下队,实在抱歉--。”
刚说完抱歉,他一脚踩在我的脚背上。
我痛醒了猛然抬起头看着那小子。
那小子赶紧弯腰点头,不停地说:
“对不起。”
我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头搁在手臂上趴着继续睡。
与其说是装睡,还不如说是赖着不走。
就在我把头往手臂上放的时候,发现那小伙子侧过头看着检票口!
我无意中看见他右耳后有一颗黑痣,心里一惊:
“这家伙真有本事,怎么买到票进来的?”
我在心里想:“哦,他家里有急事,跟那两个便衣警察说明情况之后把他放了,还给他内部票----?”
“老哥,老哥,”那个小伙子叫我。
我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看着他:
“整啥子?”
“人多你就别坐着了,站起来一个地儿能站好几个人呢。”
本想说我坐着站着车站领导都不说话,你是哪根葱?管得特宽了吧?
可是那小伙子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盯着我看。
我就再也坐不住了,只有慢慢爬起来,把包拧在手里,转过身不看那多事的小伙子。
我不看那小伙子,不代表小伙子不搭理我
只听那小伙子在身后说道,“还是大哥敞亮,谢谢!”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那小子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我们却对上了话,那小伙子热情地问道:
“大哥,您上哪儿去?”
我觉得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毕竟别人热情开口叫大哥了。
“有事吗?”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万一与大哥同一趟车,车上跟大哥做个伴?”
“省市。”
“巧了。”
“你也去省市?”
“我家在省市牛山区。”
“你是本地人?”
“啥子本地人外地人,都是地面世界的人。出门靠兄弟在家靠父母,小弟要是对不住的地方还望大哥多担待些。”
一来二去,两个人聊得很开心。
这时广播里开始播报发车信息……。
所有的人打起精神,拿好自己的东西,排好队,准备检票进站了。
候车室里那些人像兵马俑活过来一样,一阵骚乱,嚷个不停。
那小伙子伸长脖子过来问:
“大哥,你是哪节车?”
“7号车厢。”
“哦!”
那小子说:
“1,2,3,4,5,6节车厢是卧铺车。7,8,9,10,11节是软座,14节是餐车,15至20车是卧铺,最后21节是邮厢。”
我在心里想,“你小子对这趟车很熟悉啊!这龟儿子到底是整啥子的?”
那小子好像看出了我心里的疑问,
于是说道:
“我爹是这里的,我娘是省市的,倒插门女婿。我经常坐这趟车回来看爷爷奶奶。”
“你爹妈不回来?”
“他们哪里有空回来,天天只顾着赚钱赚钱忙----。”
检票员站在检票台上,打开了铁闸,就像打开了鸡棚大门。
男男女女手里拿着小包,肩上托着大包,弓着背通过闸口往站台跑!
那小伙子眨眼不见了,像钻进了那个女人的衣服l带上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