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大花狗听到主人吼它,夹着尾巴跑到院门后,但没有放松对墨掉的戒备。
墨掉也没有放松对它的警惕,人畜在心里暗暗较着劲。
老人活了一把年纪,虽然耳朵不大好使,眼睛亮着。
他见墨掉跟大花狗谁也没有信过谁,就笑呵呵说道:
“它不咬人。”
听他这么一说墨掉心里管不是滋味:
“难道我还咬狗吗?”
老婆子似乎看出了墨掉的心思,赶紧说道:
“小伙子,你从哪里来,到这里来找那一个?”
这一问倒把墨掉问住了,他找哪一个呢?
林正义还是那个蒙面人?他不敢指名道姓。
于是想了一下说,“我想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姓林的人。”
老婆子看看老头子,老头子看看老婆子,老婆子说:
“我们这里没有姓林的。”
“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住吗?”
“三个人,”老头儿说。
“那来的三个人?”老婆子斜眼看着老头子问。
老头儿看看那狗东西,“它不是人吗?”
“小伙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儿就我们两个人。”
“这么大的院子就你们两个人?”
“可不我们两个老果果!”老婆子说:
“以前我们这个院子住了五户人家,都一个姓,如今就剩我们两个老不死了。”
“还有的人呢?”
“老的老死的死,搬走的搬走,还有的在外打工不回来了---。”
“没落了!”老头儿截过老婆子的话说,“以前吧,我们村青壮年男人出去打工,妇女留在村子里照顾老人和孩子,到了过年过节男人们都回来,村子里又热闹起来,后来出了事……。”
“什么事?”
“村长的肾脏坏了,不久就死了,又选新村长,还是肾坏了,继续死人。”
“总言之选一个死一个,后来就没有人当村长了。”
老婆子补充道,“我们这里是无长村。”
“后来乡长、镇长挂职,依然肾坏人亡。”
“镇长乡长也没有了?”
“是的,”老婆子说,“又叫克镇乡。”
“这时来了一个外地有钱男人。”
“他有办法?”
“他车上尽是药材。”
“专治肾病吗?”
“他在村里点了两间房,白天收购药材,晚上才卖药。”
“为什么?”
“他摸到留守女人的床上……。”
老婆子截过来说,“专下迷魂药!”
“她们一年到头才见一回自己的男人,一头新鲜,一头干柴,一把火药,烧得旺旺的。”
“所以他的药材生意非常火爆!”
“后来呢?”
“后来村里平白无故就多了好多孩子,闹出许多笑话。”
“都是哪个外乡男人的?”
“说不出来像谁。”
“在外务工的男人日夜兼程赶回来把自己的女人带上走了。”
“就留下你们二人?”
“村里就剩下儿童和老人。再到后来哪些聋哑残疾人也上城里谋生去了。”
“村里学校合并到乡里,乡里合并到区里,区里去到县里,县里去到市里,市里去到省市。”
“步步为营?”
“村里孩子念书不变。那些打工的人又回来把孩子接走了。”
“就彻底剩下我们这些跑不动的、没用的老家伙了。”
“过年过节也不回来?”
“村里没有女人,孩子,就没有生气,就荼废成这样。”
“哦,”墨掉想了想说,“向大城市靠拢是这个时代的趋势,你们要理解、支持。”
老头子觉得墨掉不会聊天,不了解他们的心思,扶着老婆子往回走:
“理解个锤子,支持个卵子……。”
老婆子回过头看着墨掉说,“年轻人,你要不嫌弃我们是老果果脏的话,就进屋喝口水吧?”
“不用了。谢谢。”
说完,他们往回走,墨掉沿路往核桃树林走去。
刚走出不远,那条大花狗站在院门外朝墨掉汪汪叫了几声,就跑进去了。
墨掉又嗅到蒙面男子留下的气息了,就欢快继续往前追。
穿过几根荒芜的稻田,又来到一柄青瓦灰墙的四合院外,气息没有了。
墨掉心想:“难道进四合院了?”
抬头看时,树上钉了一块牌子:老屋里。
墨掉走上去,使劲儿敲了几下院门:
“有人吗?屋里有人吗?”
里屋传来两声狗叫,就没有动静了。
墨掉心想,“有狗的院子,就一定有人,我就站在门外等。”
果不其然,一条雪白大狗走在前面,一个老头儿走在后面,远远地那个老头儿就问:
“你干啥子的?”
“大爷,我想给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
说话间,人和狗就来到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