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天羽听着贺梓川的分析频频点头,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才脸色一变,忧虑道:“堂主,对手实力强大,在不能排除白虎卫嫌疑的情况下,咱们算是势单力孤,贸然与对手短兵相接恐怕很容易落入险境。”
贺梓川冷笑一声道:“本座下山之前便预感此番定会遭遇强敌,所以带上了锦玉仙铃。”
“锦玉仙铃?!”这次不仅甄天羽,在场所有修士听到此话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锦玉仙铃乃是金川镇派之宝,与东海魔宫的八方汇魔碑、至西沙谷的镇魂锁、南疆圣域的业火红莲剑、中原聚灵山的昊天宝镜同属天和之宝,天下就此五件,威能无匹,使用代价同样十分巨大,被认为有伤天和,因此得名。
众人皆出身金川内门,自然不会惊讶于锦玉仙铃的威能,而是对贺梓川随身携带锦玉仙铃感到震惊。锦玉仙铃被供奉在秘境阁之内,非门派生死存亡之际不得擅动。现今金尊不在金川,贺梓川趁坐镇秘境阁之便,携带锦玉仙铃下山,这显然没有经过金尊准允,不论贺家灭门案最后结果如何,贺梓川都将难逃戒律院的重罚。
贺梓川看众人惊愕,叹气道:“贺家多年来为金川提供了无数资质上佳的修仙子弟,说其是金川柱石也不为过。贺家一夜被灭,表面上像是修仙世家之间的一场仇杀,但内里却极有可能是针对金川的浩大阴谋。如今师尊不在,金顶之上的有些人又过于麻木短视,给予那些宵小之辈以可趁之机。本座此番下山就是要当机立断,将大患消弭于未然,一切后果本座将一力承担,各位不必担心。”
听得贺梓川此言,众人一愣,随即抱拳行礼,口称不敢。
贺梓川满意一笑,继续道:“天羽提醒得也不错,你立刻派人回金川报信,请纯阳堂、极阴堂派精锐增援,我等先追上目标,暗中调查,尽量先不与对方发生正面冲突”。
甄天羽点了点头,抱拳领命而去。
黑暗的夜空中,两道惊鸿掠空而去高飞,正是逃走的魏城主与神秘人。
“莫先生,先前为何不与在下联手击杀了那清风剑?”魏城主问道。
莫先生冷哼一声道:“那清风剑的实力你也领教过了,要不是他顾及身边的几个小辈,不能放开手脚,恐怕你都未必撑得到我来救你。”
想起先前的不堪一击,魏城主老脸一热,但仍继续问道:“难道合我二人之力仍不能将其斩杀?”
莫先生沉默片刻,叹气道:“胜负恐怕在四六之数,我二人即使能够战胜对方,但要将其斩杀恐怕很难做到,何况真打起来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分出高下的,此地毕竟是金川地界,我等虽然不惧,但为此曝露了计划就得不偿失了。”
魏城主闻言叹息道:“没想到贺梓川刚进阶圣境不到百年,竟然就有了如此修为。”
莫先生笑道:“修士的战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修为高低,但在同阶之下,功法、兵刃、法宝、灵符才是决胜的关键,其中又以功法强横最为重要。你修为虽比他略强,但功法却差他太多,实际战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毕竟五大仙门的核心功法是那位大人所创,虽是随手之作,但在我等看来却是仍叹为观止。”
“那位大人?”
莫先生露出一副憧憬之色,感慨道:“他啊,是一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人物啊……”
见莫先生没有明说是谁,魏城主便也不再细问,而是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莫先生,敢问贵门派此次前来究竟有何所求?”
莫先生闻言,原本和煦的双目立刻爆射出两道寒芒,冷冷道:“魏城主,听在下一句劝,若你还想活着拿到赏赐,就不要太好奇。”魏城主仿佛被寒光刺透,心底一寒,但心中仍有顾虑,几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最后都欲言又止。
莫先生似是看透了魏城主心中所想,安抚道:“放心,虽然任务失败,但你的家眷都已撤离,该给你的赏赐也不会少半点,等你消化了这些赏赐,成功进阶化境,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你?实话跟你说吧,此次行动仅是一次试探,本也就没指望能靠你成功斩杀清风剑。”
魏城主听闻能够拿到赏赐先是一喜,接着发现对方竟如此看轻自己,心中登时大怒,但一想到对方那严密的组织,层出不穷的高手,精妙的算计和高超的手段,心下又是一惊,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惧,再不敢多言半句。
到现在为止,魏城主还不清楚莫先生这群人到底是一个门派,一个组织,还是别的什么?以他高阶修士的身份都从未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这么一群实力超群的陌生高手,也许他们就隐藏在五大仙门之中?或者根本就是五大仙门其中一家的秘密实力?五大仙门中又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样,为了无法拒绝的赏赐成为了他们的鹰犬走狗呢?
魏城主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渺小,如此不值一提,他那所谓高阶修士的威严在真正的恐怖巨兽面前只是一块可有可无的遮羞布而已,他决定等拿到赏赐之后,一定要带上家眷隐居起来,直到自己突破到化境。不,至少要到化境中期才能重新回到阳光之下。想着心事,魏城主与莫先生快速向极北某地飞去,只留下幽静的夜空繁星闪耀。
落崖城外三十里,一名青袍中年人化作一缕惊鸿,正神色凝重地在半空急速飞行。他正是刚刚被甄天羽派回金川报信、求援的清风堂修士项东。项东不到六百年便进阶虚境中期,在清风堂中担任节制使,可谓前途光明。此番回金川报信乃是堂主贺梓川亲自交代,督堂甄天羽直接下令,他深知事关重大,因此格外小心慎重。
飞行间,项东神念一动忽觉有异,以往这般微小的感应他从不理会,但这次倍加警惕的他却缓住身形,转身朝后望去,只见一抹异彩一闪而逝,接着他便觉胸口一热,低头一看,胸口竟然已被一只拇指粗细的箭羽洞穿。项东强大的法力开始快速流失,他惊恐地想要发出惨叫,却发现那只箭羽上似是存在万钧引力,将自己的元神一点点拖入其中。惊恐和绝望充满了项东的脑海,失去控制的身形快速朝地面坠落,一声闷响后一切归于平静。
片刻后,一位黑衣人迅速来到尸体旁,强大的神念不费吹灰之力就钻进了项东的储物环,从中掏出一个小指大小的密笺。黑衣人得意一笑,以清风堂处理密笺的特殊手法,将上面的禁法解开,大摇大摆地看了起来,在记下密笺内容后,黑衣人随手一划,射出一道火焰,顷刻间将项东的尸体烧成灰烬。接着黑衣人双手连弹数道法决,施展了一种罕见的掩盖气息之法,事后即使有人来查也难以获得丝毫线索。做完这一切,黑衣人露出一抹诡笑向天边飞去。
黎明时分,极北某处烟波浩渺的小湖上,在浓重的雾霭之中,一艘小渔船慢慢随波荡漾。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盘膝坐在船头轻抚琴弦,他身旁放着一尊精致香炉,缓缓冒着香气。清雅的香气,加上悠扬深远,意境高洁琴声,使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便沉醉其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位风度气质具佳的贵公子竟长了一张相貌平平,甚至略有些丑陋的面容。
不多时,白衣公子手下的琴声由急放缓,渐渐清朗开来,船舱内一位老仆趁机走了出来,在公子耳边低语道:“公子,贺梓川已过落崖城。”
“嗯”。白衣公子略微颔首,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手中的琴声却并未有半分波动,在一段清朗的过渡之后,又逐渐变得高亢、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