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城。</p>
朝会。</p>
议论完政务，武则天蹙了蹙凤眉，沉声道：“河北战况如何？”</p>
狄仁杰持象笏出列：“陛下，政事堂暂时没有收到消息。”</p>
“没战报就是好兆头，凭王孝杰的领兵才能，大概早已将边境几州收复。”</p>
李昭德旋即补充道。</p>
“不错。”另一个宰相张柬之轻轻颔首：“按照臣的预估，损失惨重的突厥蛮子恐怕逃回草原王庭。”</p>
“陛下！”武三思板着脸，神情非常严肃：</p>
“突厥擅长忍气吞声，养精蓄锐，朝廷此战虽胜，但边防不能松懈。”</p>
满朝文武见诸公胸有成竹，于是纷纷出声刷存在感。</p>
“陛下，战后的重建、安抚等事宜，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必须多派几个大臣。”</p>
“不错，此人不仅要有治政之才，还得手腕够硬，方能坐镇河北。”</p>
“陛下，臣举荐监察御史茂颇，他为官清正廉明，在河北享有极高的美誉。”</p>
“……”</p>
大殿嘈杂声四起，群臣都在议论战后安抚工作。</p>
在他们看来，当初四国大战，敌军联盟数十万兵力，咱大周兵锋所至，正面横推！</p>
现在区区十万蛮子，何足道哉？就像碾死一只蝼蚁般轻而易举。</p>
武则天紧拧的眉头慢慢舒展。</p>
信心是可以传染的，她此时也长松一口气。</p>
“陛下！”</p>
一个魁梧的武将出列，瓮声瓮气道：</p>
“还得注意西南，吐蕃蠢蠢欲动，兴许会趁火打劫。”</p>
“提醒的好！”</p>
武则天投去一个颇为赞赏的目光，威声道：“传朕旨意，对待吐蕃不能放松警惕，安西大都护府增派防兵！”</p>
“陛下英明。”</p>
群臣齐声高喊。</p>
话音刚罢。</p>
“陛下，有急报。”</p>
一个内侍趋行入殿。</p>
群臣面面相觑，而后露出轻微笑意。</p>
应该是捷报！</p>
待会该如何拍出圆润丝滑的马屁，才能让陛下更高兴？</p>
“传！”</p>
武则天从御座上起身，动作显得迫不及待。</p>
几息后。</p>
一个憔悴疲惫的士兵被带进来，他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大事不好，前线传来急报，王孝杰将军溃败。”</p>
轰！</p>
轰！</p>
晴朗无云的天空，仿佛有一道九天惊雷，轰炸在朝殿。</p>
庄严隆重的大殿陷入诡异的气氛。</p>
所有人都呆滞，一丝声音都没有，寂静得如同阴森森的墓窖。</p>
如果战报是“僵持”二字，那推测朝廷兵马处于劣势。</p>
可溃败？</p>
这么极端的词语，只能说明什么。</p>
朝廷败得非常惨！</p>
武则天整个人僵在了那里，骇然的表情中瞬间涌起无限的惊怖。</p>
士卒说的话如铁锤一般，在她的心头重重一击。</p>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武三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吼道。</p>
那士卒本就疲惫不堪，被这一吼，差点当场吓死。</p>
他哭丧着脸，从腰间拿出羽檄递给身旁的内侍。</p>
迅速传递的紧急军事文书就称为羽檄。</p>
内侍刚要呈上来。</p>
武则天双手艰难撑着御案，沙哑着嗓音问道：</p>
“直接念！”</p>
群臣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一句话。</p>
内侍颤着手展开密封纸张，确认上面的大总管章印之后，字正腔圆念道：“突厥十八万骑来势汹涌，且裹挟河北百姓……”</p>
“半个月十几场大战，我军败多胜少，歼敌三万折损七万余。”</p>
“……”</p>
“臣自去边，在汾州布严防，遮虏南下肆掠京畿重地，乞陛下援河北。”</p>
话音落下，朝堂寂静。</p>
鸦雀无声！</p>
宛若无人绝域！</p>
这一连串的噩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将武则天震得全身僵固。</p>
朝廷兵马败得如一条丧家犬！</p>
皇帝尚且如此，群臣就更不用说了，震惊得惶惶难安。</p>
突厥有十八万骑兵！</p>
整整十八万铁骑啊！！</p>
王孝杰败逃，只能转攻为守，防止突厥入侵河南道。</p>
也就说——</p>
放弃河北了！</p>
许多河北籍官员痛哭流涕，淳朴的百姓正遭遇着铁骑的践踏，呜呼哀哉！</p>
群臣神情有些悲痛，一向富庶安稳的大周竟让人有种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之感。</p>
“陛下！”</p>
尖锐的声音响起，李昭德出列，怒发冲冠道：“王孝杰乃罪魁祸首，该诛九族！”</p>
张柬之立即附和道：“丢失河北之罪，十几万大军兵败之罪，没有朝廷旨意擅自退兵之罪，臣恳请陛下将其斩首。”</p>
“让他去河北露脸，他倒好，把屁股露出来了。”武三思低声讥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