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北心领神会，道：“你就说，结束了，让他们不必来了。”</p>
回程路上，沿途两旁，落叶枯朽，白霜倒吊，挂满枝头，就像柳叶般，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繁茂。</p>
斗獬驱车冻得直打哆嗦，沿途驿站歇息，他连忙生火取暖，并警惕地朝少年方向望去。</p>
以前他是懵懂无知，如今明了，他当时如此上头，定是中了那贼娃奇术！</p>
可恶！</p>
当初的豪言壮语斗獬早已抛诸脑后，哪里还敢说让郑修知道死字怎写。他心里千呼万盼，盼那货别再过来！</p>
可怜孩子这下真被打怕了。</p>
月燕坐斗獬对面，想找斗獬复盘，指点一二。</p>
所谓复盘，就是自不久前与残缺三人的斗术中汲取经验。</p>
斗獬起初不乐意，心情尚未平复，说人死为大，有什么好说的。</p>
月燕慢悠悠地说了句，你若不汲取教训，下次你的脸还得肿。</p>
月燕经过思考，大约看明白了聋哑瞎三人的连环术。</p>
他们身负残缺，本就是一种规矩，无时无刻都在遵从的规矩。</p>
施术的媒介无疑是声音与目光对视。</p>
其他二人尚可，聋子身为【千门将】，他随口一句竟能生生扭转人的意志，这种奇术，必定有严格的限制。</p>
月燕想要和斗獬探讨的便是这点。</p>
若能推测出个中奥妙，日后碰见类似的奇术师，定能占据上风。</p>
为何这喜闻乐见的复盘没撩上凤北呢？</p>
月燕叹息着朝凤北望去。</p>
她想起“异人”凤北，一挥手夷平当郎山那骇人一幕……也许上弦叁大人并不需要复盘。</p>
在斗獬与月燕二人在热烈讨论时。</p>
“过来。”</p>
凤北朝少年勾勾手，她知道少年现在听不见。</p>
这动作怎么那么熟悉。</p>
郑修硬着头皮跟着凤北来到另一边。</p>
凤北生了另一堆篝火——显然她找郑修有事。</p>
两人围火而坐，取暖。</p>
凤北沉默片刻，然后从火中取出一根狭长细柴，在地上写着下：</p>
“郑善真是你爹？”</p>
来了。</p>
凤北不怀疑才怪。</p>
郑修暗暗头痛，他总不能说，我爹是我，我也是我，全是我，乱套了呀。</p>
“千真万确。”</p>
郑修回答，他听不见，说还是能说的。</p>
凤北又写：“凤北不信。”</p>
郑修老老实实回答：“谁都有秘密。”</p>
凤北一愣，木柴顿住。</p>
郑修决定反击：“那换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进常闇？你当时神智被污了？”.qqxsnew</p>
凤北没想到郑修会问这个问题。</p>
但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秘密。</p>
凤北又在地上写道：“我听见了我爹的声音。”</p>
那么邪门？</p>
原来如此。</p>
郑修暗暗点头，凤南天肯定是死了。郑修亲眼目睹二十年前宝藏王苍云那副惨状，郑修难以想象有活人能在常闇中活下来。</p>
但凤北的反应不像作假——郑修更倾向于常闇打开时，秽气泄出，凤北遭到污染，产生了幻觉，听见了自己爹的声音。</p>
凤北接下来翻来覆去地问郑善与他的关系。</p>
一开始郑修一口咬死郑善是我爹，皇帝来了也变不了。</p>
马车重新驶向皇城，凤北仍不肯放弃，不断地问。</p>
最后问到郑修有几分心烦了，再加上皇城那边有人在摇他本体，郑修只能随口说了一句：</p>
“好啊，我告诉你，你学声猫叫听我就告诉你。”</p>
凤北猛地鼓起腮帮，似乎有几分生气。她用力转头，长发垂落，遮了唇角浅笑。</p>
郑修找了个舒服姿势躺平，准备睡觉。</p>
“……喵。”</p>
……</p>
车厢外。</p>
斗獬一头从马车上栽下。</p>
马儿受惊颠起，坐马车顶上的月燕被震得摇摆不腚，同样是目瞪口呆。</p>
她低头看着怀中胖猫，猫儿吃撑了正安然熟睡。</p>
她万分确信，刚才叫的，不是她家的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