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米切尔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接到了麦克尼尔发来的通讯。</p>
“经查,北线武装冲突由叛军不同派系内斗引发,这和印军近日在印度东北地区的围剿行动有关。”不费吹灰之力就依照那套由卡萨德和伯顿设计的密码把真实内容破译了出来的米切尔很想知道麦克尼尔设立的通讯站的具体位置,这个谜团或许只有等到战后才能揭晓了,“……难怪。接应帕克的是其他武装组织,这些组织之间也有不小的矛盾。”</p>
以目前只能勉强维持战线的巴基斯坦军队的立场而言,此时趁机施压反而可能导致那些本有矛盾的武装组织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想通了前因后果的米切尔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吓倒,他在确认了周边状况之后仍按照原计划前去搭救帕克,同时没忘记做些必要的掩饰。他们还不能就这么放弃在东孟加拉取得的一切,至少现在还不行。</p>
当米切尔艰难地向着帕克的目的地附近搜索时,迈克尔·麦克尼尔并没有袖手旁观。他同样组织了一支队伍冒着被敌人发现的风险去附近寻找帕克,但斯塔弗罗斯警告说他们在一切行动都不能公开的状态下很可能做出南辕北辙的事情。担心事态有变的麦克尼尔一方面让斯塔弗罗斯加紧联系白袍大斋会信徒在印度东北地区的分支机构,另一方面打着监视可疑激进分子的旗号继续命令他所派出的特遣队沿着他规划好的路线前进。</p>
到这天晚上,误入了另一处战场的米切尔不得不再次下令停止前进。虽然这一年来没少见识到东孟加拉乡村地区的乱象,约书亚·米切尔仍然为世界的多样性而感叹。他并不在乎这些明显并不属于巴基斯坦军队或其盟友而又刀兵相向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但他在贸然下令对着混战中的几伙人发起进攻以打通路线之后就成为了众矢之的。也许过不了多久,为了对抗巴基斯坦军队而团结起来的人们就会重新开始互相厮杀,米切尔只好这么安慰自己。</p>
他和他的游骑兵们在夜间的复杂环境里便是名副其实的支配着。借着夜色的掩护,米切尔灵活地调动游骑兵从各个方向朝着敌人所在之处发起袭击,而后又在敌人赶来支援之前呼唤自己的手下撤退。这些在他们抵达之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家伙不可能团结一致地抵抗他们——米切尔猜得没错,仅因为担心被游骑兵赶尽杀绝才被迫并肩作战的武装人员们仓促之间缺乏沟通,各自固守控制区的惊弓之鸟们很快就被游骑兵们各个击破。</p>
帕克也还在类似的地方奋战,米切尔想着。他思考着帕克可能的突围方向,又试图从敌人的动向之中判断帕克一伙人的行踪,但他终究一无所获。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没人能说得清为什么印度人偏偏会在这个时候把一伙叛军驱赶到东孟加拉,这是德印联军插手孟加拉危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p>
“以杀伤敌军战斗人员为优先事项,各作战单位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直接进攻他们的据点。”面对着不同类型的敌人,米切尔拿出了不同的招数,这建立在他多年来持续镇压NOD兄弟会叛乱的经验上,“连续把他们打垮几次,这些人势必就会溃散。记得躲榴弹和火箭彈,咱们身上这套动力装甲防不了那个。”</p>
的确,并不是所有人在面对着子弹打不穿的动力装甲时还能保持着冷静或战斗意志的。至于NOD兄弟会信徒,米切尔更愿意把他们称呼为披着人皮的怪物。</p>
虽然稍微付出了些代价,游骑兵们还是在经过一场血战之后占领了村子。他们不必逐一去攻占建筑物,几次大规模攻击给敌人带来的损失已经足以让那些人望而却步。仁慈地放过了那些偷偷从战场上溜走的敌人的游骑兵们并非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但他们的上司阻止了他们。见小半个村子都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无意救火的米切尔打算离开,临走之前他要众人把村子重新检查一遍以确认这里没有什么漏网之鱼。</p>
“长官,村子西面一间废弃的屋子里藏着个白人。”在米切尔督促之下,效率提高了不少的游骑兵们很快在搜索过程中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一直不和我们讲话,也许他是个德国人。”</p>
“是哪国人并不重要,总之先把他抓来见我。”米切尔估算了一下他所需的时间,现在附近的巴基斯坦军队应该已经注意到他的动静了。当然,那些人不会来干预的,因为比起把所有敌对武装组织剿灭更愿意先看着不同派系的武装组织自相残杀的巴基斯坦军队如今也只能做些销毁纸币之类的把戏了,而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当时嘲笑孟加拉游击队除了破坏公路和铁路之外没有其他本事的自己难堪。</p>
过了几分钟,游骑兵们拎着一个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狼狈男人返回米切尔身旁,和那个男人一同抵达的还有包括被卸下的腰带等全部个人物品。其中一名游骑兵将一把手枪递给了米切尔,接着后退两步,用大家都能听得清的音量说这手枪正是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搜出来的。</p>
米切尔见那人嘴角带血、牙齿也新断了两颗,并无和对方纠缠的心思。</p>
“从哪来的?”他漫不经心地问着,“最好说实话,我们都很忙。”</p>
“……我是从这里路过的商人。”那人听到米切尔说着流利的英语,连忙也用英语对答,“倒卖些东西……都是些建筑材料。”</p>
“我懂了。”听对方简要说起了一路上的经过后,米切尔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趣。只要有那么一两条能和伯顿提供的信息对应上,他就不必再继续怀疑——世上没那么多巧合。“你要是想活着回去呢,烦请帮我们带个路。这地方到处是敌人,我军又对此缺乏实际控制力;要是一味四处绕路,又怕误了长官的命令。”</p>
“我,我警告你,我是——”</p>
“行了,后面那段话我都能背出来。这话你去跟手里没枪的巴基斯坦人说,没问题;跟手里没枪的孟加拉人说,也行。”米切尔挥了挥手,让手下把这个不幸撞在他们枪口上的幸运儿押走,“你不必说你是哪国的公民,也不必说我抓你会有什么后果。要是这些事真的会得到法律的严惩,杀孟加拉人的我们还有到处杀非孟加拉人的孟加拉人早就该下地狱了,你今天见到的应该是鬼魂和魔鬼。把嘴闭好,沿着你之前逃出来的方向带我们回去。要是你讨我开心了,回去之后我送你几颗假牙……帮你付医药费也行。”</p>
要不是有伯顿做保障,他不见得敢这么强硬。话说回来,伯顿那家伙肯定又去寻欢作乐了,这是米切尔能为伯顿长期失联找出的少数合理借口之一。</p>
凌晨时分,约书亚·米切尔再一次收到了麦克尼尔发送来的情报。后者在通讯中说,附近的几伙游击队因为纠纷而开始了武装冲突,如今他正要借此机会以调停为名想办法把帕克搭救出来,无奈没人知道帕克会往哪个方向突围。</p>
稍作思考后,米切尔打消了向附近巴基斯坦军队继续求援的念头。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就算伯顿再怎么沉湎于享乐,那家伙也该到处疏通关系从巴基斯坦军队那里把真实情况打听出来了。</p>
“这个米切尔,一下子变得啰嗦起来了。”记录下了新情报的麦克尼尔烦躁地摘下了耳机,一脸晦气地望着桌子对面的斯塔弗罗斯,“要不是咱们做了准备,就凭他现在毫无顾忌地到处发信号……所有人都得被抓起来。”</p>
“让我看看。”斯塔弗罗斯接过了麦克尼尔手里的纸条,“……问达卡的情况?哦,肯定是伯顿耽搁了,但……”</p>
有些秃顶的希腊人愣了片刻,这异样的沉默把麦克尼尔弄得头皮发麻。</p>
“怎么了?这事,他应该找伯顿或者卡萨德的。”麦克尼尔的语气变得迟疑不定。</p>
“前两天发生在达卡的那起袭击事件,说不定殃及了伯顿。”斯塔弗罗斯提醒麦克尼尔想想这几天发生的其他重要事件,“当时咱们都把它忽略了。”</p>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那袭击事件可能就是冲着伯顿来的。不对,如果是这样,我们不久前窃听到的关于巴基斯坦军队正在处理经济犯罪问题的消息,恐怕另有所指。”麦克尼尔顿时激灵了一下,“糟了,伯顿肯定是出意外了。马上和卡萨德联系,要他把伯顿的情况说明白。然后……”</p>
“我不建议你自己去救帕克,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微妙。”斯塔弗罗斯按住了作势要离开的麦克尼尔,“……米切尔已经赶过去了,你这时候再加码只是添乱而已。万一中间出了差错,两边都把我们当成叛徒,咱们所有人就得结伴流亡非洲了。”</p>
麦克尼尔苦笑着跌坐在椅子上,用右手扶着额头。</p>
“多么讽刺啊,我们莫名其妙地遭遇了这么一次挫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还要另想办法。”他做了个深呼吸,再次披上了外套,“伯顿和帕克最好都能平安无事地归来,要是他们两个当中有任何一个出了意外,我会让算计他们的人后悔出生在世上。帮我联系一下咱们在印度的媒体行业的朋友们,打着夏普敦公司的旗号就行。”</p>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