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刹那一瞬之间发生。
这一刻,是皇帝的生死一瞬。
于很多人来说,这一刻,也是天崩地陷,乾坤变幻之一瞬。
韩愈一声厉喝之后,双眉倒竖,怒目圆瞪,两步踏出,一句句诗词已脱口而出。
一时明光滟滟,其中似有诗文流淌,一字一句,放出辉光。
如薪燃助火,光焰万丈。
又有一棵棵参天巨木于薪烬中生,在万丈焰光之中拔地而起。
在所有人眼中,整个宣政殿都不见了踪影。
四周尽是璀璨焰光,入目皆是参天巨树。
无论是人,还是那迎驾的阴兵阴吏,在其中都如蝼蚁蚍蜉一般。
皇帝被挡在重重巨木之后。
华服力士,非道非俗的怪人也被隔绝在外。
“韩昌黎!”
“你大胆!”
俱文珍不可思议地圆睁双眼,惊怒喝骂。
韩愈此人,被称为当世文宗,自是非同小可。
就因为对他十分忌惮,在此之前,他曾费尽心思,要将他贬黜出京。
两年前,恰逢关中大旱,当时的京兆尹封锁消息,谎瞒灾情,被彼时尚为监察御史的韩愈得知,大怒而书就一篇《论天旱人饥状》疏,直达天听。
当时德宗仍在,对俱文珍极为信重。
便被他以此为把柄,反将韩愈馋害,将之贬黜到数千里外的连州为一区区县令。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
远在数千里外山沟里的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回到了长安?
而且看这情形,此人文道造诣,几乎已经到了前无古人的不可思议之境。
此等威势,怎是人力所能及?
“金殿之上,岂容你放肆!”
俱文珍惊怒交加,以知若不先将此人解决,怕是要横生许多枝节。
当即双掌翻飞,如柳絮,如柔云,绵绵密密,交错着向韩愈拍去。
一介酸腐文人罢了,靠着几句酸腐诗文就想翻天?
掌出之间,轻飘飘,绵软软,无风无浪,却有人能看出其中蕴藏的威力,怕是轻轻抚过,坚石精钢都要化腐朽。
“阉竖!你的对手是老夫!”
金甲老将范希朝一步踏前,同样是双掌连连拍出。
却是上一掌,下一掌,左一掌,右又一掌。
杂乱纷纷,招式毫无章法可言。
却是在一瞬之间,掌影层层叠叠。
前方处处是掌影,铺天盖地,迎向俱文珍。
“离乱千秋摧山掌!”
纷纷乱乱,大气磅礴。
掌掌崩山,掌掌裂地。
两人交战,周身荡开一层层余波。
一时如春风抚柳,一时如惊涛拍岸。
不论如何,却都骇得殿中群臣慌忙奔逃四窜。
“哼!”
那阴兵之前的“杜将军”等了许久,铁盔下两点绿火幽幽,却无动作。
如同在看一场闹剧般。
如今才冷哼了一声。
铁盔转动,阴冷的声音对王臻道:“你办的好差事。”
也不理会王臻的惶恐,铁盔转回。
“鬼卒听令!上前迎驾!敢有阻拦,枭首悬车,剥皮削骨,拘魂夺魄!”
黑甲阴兵顿时举戈前行。
有奔逃的臣官不慎跑到了头前,只见黑气翻卷,乌光闪动,便见一颗颗头颅滚滚落地,犹自睁大双眼,惊恐哀嚎不绝。
另一截身躯还未倒地,身上皮肉便如脱衣一般,整个脱了出来,血肉分离,只剩下一副鲜血淋漓的骨架,被阴兵手中铁锁钩住。
阴兵脚步却是半点未停,直向玉阶陛轩行去。
前方阻挡的参天巨木也在乌光闪动,麻布飞扬之中,轰然倾倒。
韩愈面色沉肃,正气凛凛,又是一步迈出。
虽只一步,却是如身负巨岳,沉重非常。
隐然有轰隆之声。
“……”
“伊我生其后,举颈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