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张张面孔,却尽是惨白枯黄的骷髅。
“忠谠(dang)罄於臣节,贞规存乎上范……”
“……死而不挠,稽其盛节,实谓犹生……”
白光越来越盛,朗朗书声越来越高。
庙宇上空,如玉白光缓缓汇聚,隐隐现出一道人影轮廓。
阴兵阴马那漆黑的铁甲似乎真的变成了雪一般,在一点一点融化,虽十分缓慢,却无一刻停滞。
辛公平耳中听到那朗朗书声,眼中看到那庙宇上空缓缓凝聚的轮廓,目中现出狂喜。
口不敢叫,心中早已喊出:颜鲁公!是颜鲁公显圣!
作为一个文人,他如何不知,此庙,正是颜鲁公庙!
那朗朗书声所念的,正是几朝天子为颜鲁公所赐敕诏。
“浩然正气!”
铁甲大将刺耳的声音脱口而出。
身为阴间鬼将,他如何不知。
人间大儒,便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胸中蕴养浩然之气,浩瀚可应星辰,正气可昭日月。
哪怕是其人身死,也能继续护佑人道,万邪辟易。
魑魅魍魉,阴秽鬼物,最是惧怕。
而它,恰恰就在这个范畴中。
若是寻常儒士,他自然不怕。
但此公之名,便是在阴间,它也曾耳闻。
须不是寻常之辈,而是世间少有的大儒!
更是以刚正义烈闻名的大儒,此等人所养浩然之气,于阴秽鬼物,简直就如钢刀、如烈日!
“啊!”
铁甲大将在浩浩正气之下,也有了几分刺骨疼痛之感。
若非有铁令在身,他早掉头就走。
剧痛之下,不由大怒,大声喝骂:“王臻!怎会如此?!让你头前开道,你竟敢疏忽至此!本将需让你万劫不复!”
它却全然没有想到,适才王臻早已出言提醒,是它自己不听,偏要前行。
“将、将军息怒!”
王臻脸色仓皇惊惧。
他此刻就像是一具蜡像般,在烈火炙烤下,已经有一部分脸皮化成了流浆,却污秽腥臭至极。
“下差早已做下安排,想来……想来……”
王臻忍着痛苦,一句话却难以说全,正自焦急,却忽见那庙中强光忽暗,空中那人影轮廓豁然消散。
浩瀚的气息也如潮水般退去,瞬息不见。
门前石碑上的光芒也已隐没,朗朗书声渐不可闻。
一紫衣官吏从庙门中迈出,朝着王臻施了一礼,一言不发,便匆匆离去。
对后面的铁甲大将与五百阴兵却似乎看不见一样。
王臻却是狂喜回头:“将军,事成矣!”
辛公平在颜鲁公的浩然正气消失之时,就是一片错愕。
待看到那紫衣官吏,顿时就怒发冲冠。
那并非什么阴兵阴差一流,分明是朝堂中的一位大臣!
难怪适才颜鲁公显圣这般大动静,偌大的长安城,却竟无一个来此察看!
“哈哈哈哈!”
铁甲大将放声大笑:“好,不错,前番疏忽之罪,念你借道有功,本将便不追了。”
“快去,寻一所在,让本将大军驻扎,明日戍时,兵马齐进,入宫迎驾!”
“是!”
……
半刻之前。
长安城外一树林中。
陈亦降下筋斗云,抓着惊魂未定的成士廉跳了下来。
成士廉看着一旁的黄云,咽了咽口水,再看陈亦,已经带着浓浓的敬畏。
小心翼翼地问道:“三藏大师,您……您可是天上菩萨下凡?”
陈亦轻笑道:“呵呵,成居士,不过是一点小手段罢了,不足挂怀,至于菩萨果……小僧不过区区一介凡躯,还差得远呢。”
正说着话,陈亦便突然感觉到一股浩瀚如渊海、刚正如山岳的气息骤然升起。
惊讶之下,便见一道光柱自长安城中冲天而起。
不过数息之间,却又忽然隐去。
眼中微微愣然,然后若有所思。
看来,他来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