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的，我看还是去一趟，防止你伤口又破了。”彼得尝试说服对方。</p>
“真的不用了！老师，我很感谢您！但是……请、请让我自己来吧……”</p>
安娜一提到她的家中情况就十分抗拒，再三推脱，彼得没有办法，只好把药袋递向安娜。</p>
安娜似乎终于舒了口气，顺手接过了彼得手中的塑料袋。</p>
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p>
“砰。”</p>
下一刻，塑料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安娜则面色发白，紧咬着嘴唇，攥紧了那只受伤的手。</p>
“果然还是我来……”</p>
“老师，真的很感谢您的好意……我这种人居然敢劳您费心……但是只有这个、请您让我自己来吧！求求您了！”</p>
安娜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叫彼得不好继续坚持。</p>
但彼得一看就知道，安娜这副样子，能自己走回家就不错了，让她提着这么大个东西回家简直是天方夜谭，去找手推车也麻烦，干脆改了主意：</p>
“这样吧，你自己也拿不回去，不如就把药放在学校吧。以后几天医务室的老师有事，我帮你上药。”</p>
“老师，我自己换药也可以的……”</p>
“不行。医生特意叮嘱我，帮你换药必须找另一个人帮忙。一个人弄不过来。”彼得没有再让步。</p>
“我、我可以找同学们帮忙……”</p>
“这个学期，你和其他同学说过的话不超过10句。还是我来帮你靠谱。”</p>
“可是……”</p>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明天早自习前半个小时来我办公室。”</p>
……</p>
第二天一早，安娜老老实实地来到了彼得的办公室里。</p>
她很乖巧地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脑袋，攥紧的拳头不安地放在膝盖上，似乎有些害怕。</p>
“为了我这种人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合适吗……”</p>
彼得皱起了眉头：“在我面前不许说这种话。没人可以这样贬低我的学生，你自己也不行。”</p>
“是……”</p>
“消毒可能会有点疼，咬咬牙。”</p>
彼得小心地拿着镊子夹住碘伏棉球，轻轻擦在伤口处，尽可能不弄疼安娜。尽管如此，安娜还是死死地揪住了校服的裙摆，咬紧牙关，倒是一声没吭。可能是受伤多了，对疼痛的忍耐也增强了吧。</p>
紧接着，彼得从药瓶中倒出了一些药粉，用棉签沾着涂抹在伤口上，轻轻用干净的纱布和绷带包好患处，又给肿胀的地方上了点消炎药膏。</p>
二十分钟后，彼得仔细地处理好了安娜腿上的伤口，站了起来。</p>
“行了。这就差不多了。回去吧，快要上早自习了。”说着，彼得走到办公桌前，理了理教案。</p>
安娜却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吭。</p>
“……安娜？”彼得有些奇怪地回过了头，“还有什么事吗？”</p>
听到彼得的催促，她如同触电般跳起，随后低着头急急匆匆地跑出了办公室，依旧是一言不发。</p>
而办公室的门口，却多了几滴晶莹之物，反射出窗外的晨曦。</p>
此后一连几天，彼得每天早上都来给安娜敷药，时不时拉着她聊聊最近的情况。她身上的许多伤口逐渐好转，大部分淤伤都消了肿，甚至没有增加更多伤口，精神状态也因此慢慢恢复了一些。</p>
她整个人看上去已经不似往日那般颓废，开始跟几个比较活跃的女同学有少量来往，成绩也在稳步回升，甚至在文科与艺术成绩上一跃成为了班级的前几名。</p>
彼得看在眼里。</p>
这天傍晚，彼得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收拾好东西，长舒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于是抬腿迈步，准备回家。</p>
一推开门，迎面却是安娜的笑脸。</p>
“安娜？伤怎么样了？”</p>
“托您的福，大部分已经快好了。嘿嘿，不瞒您说，我最近刚刚在便利店找到了一份兼职。”安娜腼腆地笑了笑，低下头去，似乎邀功请赏一般地朝着彼得凑近了点。</p>
彼得轻笑两声，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干的不错嘛。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p>
“那个……”安娜低着头拨弄了两下手指，又习惯性地绕了绕头发，终于鼓起勇气，仰头盯着彼得的眼睛，用力一字一句说道，“彼得老师，我、我想申请担任文学课代表！”</p>
“哟？说说看你的理由。”彼得眉毛一挑，心想有点意思，且听她接着讲讲。</p>
“您知道的，我、我对文艺方面比较擅长和感兴趣，个人也、也愿意承担课代表相应的职责……”安娜有些磕磕绊绊讲着，紧张地捏住了裙摆。</p>
彼得微笑着看着她。</p>
看来自己这些天的努力颇有成效。这个孩子已经逐渐打开了自己的内心，克服了某些恐惧，开始主动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了。</p>
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安娜很快就能自己妥善解决这一切，回归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来，针对这孩子生活环境的调查也不用开展……</p>
“……还有就是，这样就能、能多呆在老师身边……老师？您在听吗？”</p>
“嗯？啊，”彼得猛然中断了刚才的思绪，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行，你的想法我已经了解了，我会考虑，明天给你答复。”</p>
“谢谢老师！”安娜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蹦蹦跳跳地跑出几步，不忘回头嫣然一笑，冲着彼得招了招手，“老师再见！”</p>
彼得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她告别。</p>
从那孩子眼中，他看到了光。</p>
他看到了都市未来那么一丝的可能性。</p>
这份光……恐怕在后巷中，也只有在这种被“邻里守望”密切保护的社区学校里能看到了。</p>
外面的血流成河，绝非这里的小小悲欢可以比拟的。关于这一点，他亲眼目睹过。</p>
彼得凝视着安娜离去的背影。</p>
等等，自己在来到这里当文学老师之前……做过什么来着？</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