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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书信一心投父友,谒候府再上寻访路(1 / 2)

 话说苏忆荫出来后,便到厨房找粟妈,把母亲要她去都城送书信的事对她说了。粟妈听说夫人要苏忆荫独自前往都城送书信,顾不上灶上还烧着水,心急火燎跑去找苏夫人。粟妈见了苏夫人马上道:夫人,小姐长这么大,什么时候独自出过门,就连去镇上集市还得我陪着,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夫人要送什么信,交待给我去就行。我抓紧点五六天就能赶个来回,只是我不在家,夫人和小姐自己要辛苦些。

苏夫人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但她担心的似乎不是女儿路上的安全,而是其他一些更深远,目前看不见却更令人忧心的事,因此道:粟妈,你别担心,我不会让荫儿一个人去的。我知道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些商队从西域过来,途经青镇,前往都城做珠宝香料生意。其中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商人,我注意了她四五年,在这四五年中,她每年都带着商队准时来到青镇,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带着商队经过青镇回去。我和她交往过几次,她为人十分热心,又是商队的首领之一,荫儿跟着她的商队走,路上的安全是可以保证的,这几天她刚好就在青镇。粟妈想不到苏夫人一年只出三四次门,竟在不知不觉中选定好了可以信任的商队,看样子,夫人对小姐离开青镇前往都城的事早有所准备,也许王家的这件事只不过是最终促使苏夫人下定决心。

粟妈在苏家名虽为仆,实则与苏家母女相依为命,情同亲人,她知道夫人深居少出,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时逢改朝换代后乱世初定,生离死别是十分平常的事,苏夫人肯和她说这些事,就是没有把她当外人,也许有些事,只能是她们母女两人知道,粟妈不再出言阻挠,只是细心的想了又想,凡出门要准备的东西,一件不落,连夜替苏忆荫准备好,生怕小姐在外受委屈。

第二天,苏忆荫跟着母亲和粟妈,来到集市找苏夫人所说的那只商队。中国有句古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在古时候,行人出门往往要与人结伴而行,为的是在路上相互照应,免受外乡人的欺负,万一路上遇上盗贼也可以壮声势,使盗贼不敢轻举妄动。往往是前往同一个方向的人,大家相邀一起上路,有在半路就转道他处,有的就在途中停下,在路上不断会新的人加入进来的。这些人中大半是商人,也有探亲的,求学的,还有手艺人,这次苏忆荫跟着一起走的是一只从西域过来的商队。他们在温暖和煦的春天将西方的珠宝、香料、手工艺品带到中原,到了硕果累累的金秋满载着银两和中原的丝绸、瓷品、茶叶回到西域。

恰好这一日正是商队出发的日子,集市之中十分喧嚣热闹:有青镇本地的要出远门,家里的人来送行,叮嘱些出门要小心的话;有随商队同来的在本地探访过亲友,互道珍重的;还有和本地商家做了交易,交待什么时候来取货,又有商家一边满口答应说些叫人放心的话,一边又托他为其从都城带若干货回来;更有商人这几日来结识了本地的歌妓舞女,竟难舍难分,一头忙乱的要赶路,一头又胡乱应承泪眼婆娑的青楼女子日后定要给她个结果。这番景象是苏忆荫从未见过的,今天见了,只觉十分新奇好玩,东张西望看不够,不知不觉一个人落在了后面。等她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娘和粟妈不见了,周围全都是些陌生人,苏忆荫赶上前去,在人群里细细搜寻,就是不见娘和粟妈,苏忆荫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想:娘和粟妈到底去了哪里呢,正这时听到一个声音问她:喂,你迷路了吗。

苏忆荫抬头看时,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苏忆荫先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那男孩子见到她如此稀里胡涂,忍不住笑起来,道:你是迷路了还是没有迷路呢。苏忆荫心想:我跟着娘和粟妈来找人,现在娘和粟妈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们,应该算是迷路了,可是这里是青镇,我就算找不到娘和粟妈,自己也可以回去,又不算是迷路,想了又想,不知道如何回答。那男孩子见要她这样为难,便换了个问法,道:那你要去哪里呢。

苏忆荫正要回答,刚好粟妈从前头回来找她,粟妈一见苏忆荫,马上道:我的小姐,你在这里呀,我们一转身就不见了你,你刚才去哪里了。夫人已经找到那个人了,正在那里等你呢,你快和我来吧。苏忆荫见了粟妈,连忙跑过去,紧紧挨在她身边,好像生怕再跟丢了。男孩子见状,呵呵笑个不停,苏忆荫不由得直向他望。粟妈便问:小姐,他是谁,苏忆荫道:我不知道。粟妈道:小姐,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小心,不要随便和别人说话。别人问你什么事,你也不要随便回答。苏忆荫点点头,跟着粟妈走了,那男孩子见她们走了,笑了一阵,也走开去了。

苏忆荫跟着粟妈来到一家客栈门口,见苏夫人和一位四十岁出头的女商人站在一起,苏忆荫怎么一见便是她是一位商人呢,原来是听母亲说过带她去都城的是一位西域过来的女商人,虽然是西域商人,穿着打扮与明朝人无异,便连长相也不甚差别,说的话也一样。那女商人见了苏忆荫,问:苏夫人,这便是你的女儿。苏夫人点头笑道:是,苏忆荫走到母亲身边,女商人拉起苏忆荫的手,打量了她一阵,对苏夫人道:哟,还是个小姑娘吗。苏夫人,你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都城呀。苏夫人笑笑,把苏忆荫拉过来,替她整了整衣服,道:所以才来麻烦大娘,她虽长了十八岁,却连青镇都没有出去,这是她头一次出远门。我虽然不放心,可是没法子,因家中有事走不开身,只能让她一个人去,还请大娘在路上多费心照看她些。女商人果然十分直率热心,爽快道:行,就让她跟着我走吧,我保证一定平平安安的把她带到都城,也谈不上什么照顾,出门在外都是彼此照应。苏夫人连道多谢。

粟妈过来把一个包裹交给苏忆荫,昨晚粟妈细想了一夜,收拾了一大堆出门物什,可是苏夫人认为太过累赘,除两件换洗的衣服外其他一概都取出来,取而代之是一些金银与珠宝,以备紧急之用,所以苏忆荫的行李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苏忆荫接过包裹,苏夫人再三叮嘱她,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要好生照顾自己,凡事要谨慎,不要轻信他人的话。此时商人们正在做出发前的准备,到处都是驴喊马嘶,不停的听见呼朋唤友,吆三喝六。苏忆荫虽然性格安静,毕竟年纪不大,又早就想见识外面的世界,这时见了这里这样热闹,心想不知路上还有多少好玩的事等着她了,表面上答应母亲的话,心里却想着快点出发,离家前的担心和不舍早已消散在一片兴奋与期待之中了。因为这里十分嘈杂,苏夫人又担心苏忆荫,别的话一时也想不来,也不及细说,便只嘱咐了几句。粟妈却一个劲的担心这又担心那,几句话前前后后,重复说了好几遍,忆荫也只是随口答应着。

那崔大娘陪了她们一阵,便走开去四下督促众人准备出发,确认一切都妥当了,才大声问众人道:都好了没有,我们要出发了。一个商人应声道:莫雨沙还没有回来呢。崔大娘望了望路边,道:不等他了,我们先走,他知道怎么跟上来。又对苏忆荫母女道:我们要出发了。苏夫人和粟妈把苏忆荫送入商队,苏夫人虽然心里也难过,但看起来心事重重反而显得有些心在不焉。粟妈却忍不住,一边撩衣襟擦眼泪,一边拉着苏忆荫的手不放,道:小姐,你去了都城,要没什么事就早些回来,粟妈在家等着你呀。苏忆荫看了看母亲,苏夫人没说话,苏忆荫也只好含糊不说,这时心头才袭起一股哀伤,前面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呢,各种不确定性的因素涌上她心头,苏忆荫的眼眶慢慢湿润了,只因见母亲神色一如往常并未显出过多的悲伤,她才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崔大娘见了,忙劝道:没关系,青镇离都城也不是有十万八千里,几天之内也能赶个来回,下次我回来时,再把她带回来。粟妈连忙又说些费心照顾的话,崔大娘一边着看商队已经出发,一边应声答应,看着商队里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忙又劝了几句,又向苏夫人保证苏忆荫路上的平安,这才带苏忆荫跟上商队,一行去了。

苏夫人和粟妈站在客店门口看商队离开客栈,迤逦穿过青镇不宽的街道,苏忆荫跟着崔大娘,杂在商队里,开始还一边回头,一边向她们挥手,慢慢驼着货物的马匹走到她面前,一匹接一匹拦住了她的身影,等到马匹走尽,苏忆荫也早就离开了她们的视线。苏夫人看着方才人挤马拥的街道突然空下来,偶尔几个本镇人从街上穿过,突然无法抑制内心悲伤,以手捂面,发出悲声,好像她的心一下子都空了。粟妈心想:到底是母女连心,虽然平时看起来十分平常,一旦离别到底难以割舍,又想起自家的处境来,自己流了一阵泪,又劝了夫人一阵,两人才慢慢回转。不说苏夫人回到家,如何慢慢平复悲伤,又如何应付王镇长的刁难。只说苏忆荫跟着商队走了约十几里,到了镇口的送客亭,商队停了下来歇脚,过不多久,一个人从后面赶过来。

那人走进商人队伍,崔大娘见了他,便道:莫雨沙,你到哪里去了,再不来,我们就要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青镇。那个人听到崔大娘的声音跑过来,道:我才要去回来,经过王老板的扇子铺,听他跟伙计发脾气说今年用来糊上等扇面的香雪纸被潮坏了一大半。我想起都城里专营上等纸张的杨老板每年都向我们买香木,据说就是用来做香雪纸的,就进去和他商量,我们到了都城,马上派人给他送纸张过来,不用他出银两,只要把最上好纸扇和绢扇各留二十把给我们。龟兹国的王子妃最近迷上汉地风俗,把这些明朝的扇子买给她,准能买个好价钱。崔大娘听了,笑道:你越来越会做生意了,都到了见缝插针的地步,将来不但我,连大当家的位置也要给你来坐了。莫雨沙也笑道:等大娘和大当家赚足了钱,我再替你们在外奔波,真赚了钱分一半红利给你们,大娘和大当家自然安安逸逸的享清福了,可我还在外辛苦。女商人听了,拍了一下他的头,道:你个小机灵鬼,我们还能占你的便宜,你这些年的东西都在我这里,等攒足了,给你买一匹马,再挑选些货物,你便正式加入这商队,你又有眼光会做生意,慢慢的你就真成大当家了。莫雨沙听了,并不以为然,仍旧笑嘻嘻道:大娘替我收着,等我什么要用了再问大娘取。

莫雨沙说完转身看到旁边的苏忆荫,停了一会,道:原来是你,刚才你是在找我们商队吗。苏忆荫见这莫雨沙便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子,想不到他也是这商队的人,可是想起他刚才几次笑自己,又有粟妈的话在肚子里,因此不愿多和他说话,只道:是。莫雨沙道:那你早该跟我说,我带你来不就行了。崔大娘在旁听了,道:别总是你呀你的叫,她比你还大呢。又问苏忆荫:我才听你娘说,你今年有十八、七岁了吧。苏忆荫道:我今年十八岁了,崔大娘对莫雨沙道:你看,人家比你大二三岁呢。莫雨沙听了,坦率直接道:既然比我大,我以后就叫她姐姐好了。苏忆荫听了,却不好意思起来,脸慢慢转红。崔大娘对苏忆荫道:你不用理他,他是我们这里的小滑头,典型的油盐不进,摔打不坏。见苏忆荫不作声,又对苏忆荫笑道:你娘对玉石非常有研究,曾帮我决断了一笔重大的买卖,你这些天就跟着我,商队的人都会照顾你的。苏忆荫点点头,这时旁边有人喊莫雨沙,莫雨沙连忙答应着跑过去,很快苏忆荫便听到那边传来莫雨沙有些玩世不恭的嘻闹声。

闲话休述,这里众人歇了一阵,见莫雨沙也跟上来了,便继续起程赶路。时值春天,正是柳绿花红,水蓝山青的好季节,轻柔和煦的微风,若有若无的吹到人的身上,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喜悦。路上闲来无事,商人们操起南腔北调互相攀谈,其中有些人说话非常古怪,叽里呱啦,语速奇快,苏忆荫听不懂,他们的长相往往也很奇怪,高鼻深眼,有几个连眼睛珠子的颜色都和普通人不一样,但大部分人还是汉人长相,用汉语交谈。他们说的大抵都是些古往今来奇闻轶事,东西南北景致差异,天理循环因果报应。苏忆荫小的时候也听粟妈讲过民间故事,比如白娘子许仙了,牛郎织女七夕鹊桥相会,偶尔在集市上也曾听人讲过一些村野流传的故事,但都没有这些经常出门,见多识广的人讲的生动有趣,曲折离奇,从来没有听过的事,想也想不到的事,在他们口中讲出来就好象是自己亲身经历一样。

苏忆荫这一路上饶有兴趣听人闲扯,对于人情世故上的事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不过他们所讲的事有真有假,虽然说到底是曾发生过的事,但经过众人的口传来传去,加上讲述人自己的愿望和想象,好人自然是好上了天,那坏人也是天生额头上就刻着个坏字,又总是好人有好报,坏人最终都有报应,就算生前享受荣华富贵,也不算上天不公,死后还有个地狱等着惩罚他。虽然是教人向善的好话,但和现实相差太远,其实世上的人只有少数是大奸大善的,其他的人都是凭本心做事,对错善恶哪里可能分的这么清楚,就是争名争利,也情有可原,世人谁不想风光安逸,水至清则无鱼。

一路上崔大娘对苏忆荫也十分照顾,吃饭的时候让她和自己一起吃,也不收她的饭钱,夜里住宿,安排苏忆荫住在她隔壁。苏忆荫既有故事听,又得到崔大娘的照顾,一路上十分顺心惬意,心想:早知出门这样好玩,应该早些出来。那位莫雨沙好像是商队里的小伙计,苏忆荫见他什么都做,端水递茶,跑脚传话,照料马匹,搬卸货物,结算帐目,甚至还和人比手画脚谈买卖。商队里的人只要一有空,就拿莫雨沙开玩笑,莫雨沙从来都是有叫必应,有问必答,从不生气或是显出不耐烦,好像天生乐观,没有任何心事。可是苏忆荫总觉得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快乐,偶尔不经意间见他一个人时,果然显出忧郁沉默的模样,好像换了一个人。但苏忆荫从来不主动找他说话,反而是莫雨沙有事没事都走过来和她说话。这一日,乘着商队休息,他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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