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质差得很,如果不认识,牢头乘检查私藏物品的机会,专挑值钱的东西拿,这些家伙黑得很,名牌衣服不知收多少。”
“这些衣服劳改队不能穿,要来干吗?”
“跟快要刑满回家的的犯人换钱、换烟、换吃的,与队里关系搞得硬的牢头还可以寄回自己家。进来坐牢的大老板还有一些贪官,家里人大方得很,大把化钱找关系托人送进来,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穿不上身,他们在外面也只能图个心安。”
坐牢还能发财,王大海听着隔壁床的病犯讲得头头是道,想起自己刚才打针时,他主动照看,才避免了多受戳针的痛苦。王大海说:“你真是个热心人,我还得感谢你啊!不过我只能空口说白话,没有本事弄到香烟给你。”
“我是不要你的烟,但是,劳改队不抽烟要吃亏的,即使自己不抽,口袋里也得放几包烟,而且要中档以上的好烟,遇到政府都得打枪,这是规矩。”
“打枪?”
“打枪就是敬烟,是这里特有的叫法。”隔壁床的病犯一边说一边从墙缝里掏出烟塞给王大海说,“人要灵活一点,检查了,动作快点,把烟藏好。即使检查到了,也不知道是谁的。”
王大海推辞说自己不抽香烟,看这位病犯精神头不错,就问他:“你看上去,身体没有什么大病。”
“有啊!肝上有病,大三阳高。不过,是一个朋友传授的一种方法,吃了一种药就可以做到这样,保外就医已经报上去了,不然,在队里干活还不把人累死。”隔壁床的病犯显得很高兴,为自己的做法感到很自豪,接着对王大海说,“我第一次坐牢不知道这些,像我们这些没权没钱的人,这是取得自由的最好捷径”
王大海感到吃惊,心想他为了逃避劳改,用这种坑害自己健康身体的方法来换取早一点的自由,不能理解虽然医院里可以开小灶,伙食吃得好一点,犯人少一些,环境比较清静,就是有一百二十四个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王大海问:“你是什么罪进来的?”
“qiangjian罪。”
“怎么?现在还有qiangjian罪,街上哪里找不到干那种事的地方。”
“我喜欢一个女孩儿,但是她不喜欢我,后来,她找了男朋友结婚,我一看没有希望了,就瞅机会把她干了,她告我qiangjian,我进来了,四年。出去后,我打听到她的住址,这次是真把她qiangjian了,七年,这辈子跟她是耗上了。”
“那女孩儿还真够倒霉的。你收手!不能越陷越深,这种事损人不利己。”
王大海没有一点心情与隔壁床的病犯继续闲扯下去,朱兆有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转动,他现在怎么样了,呼吸正常了吗?朱兆有啊朱兆有,你简直就把自己不当回事,知道前面是一个坑,还非要往前走。以他的年龄、身体、条件,不论是那一点,都应该可以干些轻松事情,不是叫你托关系搞后门,而是你自己一点都不实事求是,中队里不是有年纪轻轻,身体好好的犯人留在监内扫地、烧开水,可以不到工地吗?你就是嘴紧,从不向政府说自己的事,只要政府安排,你就服从,努力去做,从不说二话。王大海想想刚才进门时被检查的一幕,又想想病房里看到和听到的一些事情,心里酸溜溜的,朱兆有啊,你不应该成这样的。
输液完了,犯护过来给王大海拔针,拔完针,取下空瓶子。王大海请他留一下,想从他那里了解一点朱兆有的病情。王大海说:“麻烦你把我打听一下,二个小时前,进手术室的一位老人,他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犯护本想马上离开,他知道,打听了解其他病犯的情况是不允许的,他刚来不久,不愿踩这条红线,不想给自己惹下是非,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他想到,刚才给王大海打针时很配合,内心实在过意不去,输液一瓶,让王大海受了不少苦。他低下头,对着王大海的耳边轻声说:“人已死亡,手臂都硬了。”
王大海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紧紧抓住犯护的肩膀说:“你是不是搞错了。”
犯护说:“手术室只有一位病犯。我们已经把他送到太平间。”
王大海顿时泪流满面,急切地跳下床,冲出病房,被犯护一把拦腰抱住,犯护极力劝阻王大海不要冲动,门外就是警戒线,不得逾越。
这是王大海无法接受的噩耗,最不愿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谁也无力阻止死神将朱兆有带走,王大海坐在警戒线上,他所能做的只有祈求朱总一路走好,愿在天堂的你一切都好。
王大海所在中队的管教队长闻迅赶来,对坐在警戒线上的王大海大声喝斥:“妈拉个巴子,你不想好了。”他见王大海沉默无语,继续喝斥,“犯人死了,立即火化,并通知家属来取骨灰。现在政策好了,前些年犯人死了,家属来取骨灰,如果犯人刑期未满,是不允许家属取走骨灰的。”
朱兆有的骨灰寄存在殡仪馆。王大海铐着双手,捧着朱兆有的死亡证明书,在管教队长和武警的押送下回到监区中队。<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